电话那边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片刻后,傅静君略显感慨道:“我在上海,您呢?”
“巧了,我也在。”陆彧含笑道。
傅静君再次诧异:“你住进他的别墅了?”
“没有,过来给他送些花草,傅小姐喜欢花花草草吗?”陆彧询问,反正花草有很多,他能送傅静君一些,算是新年礼物。
傅静君顾不上回答陆彧的问题,声音再次提高:“他肯让你在他的别墅里放东西?”
陆彧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答:“对…有问题吗?”
“他这个人很龟毛,别人送他的东西他一概不用,看起来亲切随和,实际上心高气傲得很。”傅静君喋喋不休道。
陆彧失笑:“只是几盆花草…”
傅静君打断他,强调:“不一样的,陆先生,真的不一样,你对他来说不一样。”
陆彧温和地停顿片刻,回答:“他对我来说也不一样。”
陆彧从小到大遇到的波折并不多,生活算得上顺风顺水,当陈文序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立刻就被陈文序身上那几近刺眼的生命力给吸引住了,所以陈文序对他来说从一开始就很不一样。
因为傅女士表示自己养不活花花草草,陆彧就带了块茶饼,傅静君接到礼物时受宠若惊:“噢,谢谢陆先生。”
陆彧笑着摇了下头,“红茶性温,对女孩子身体好。”
傅女士微叹:“太周到了,陆先生。”
还是给陈文序赚到了…不过陈文序也确实值得。
傅静君释然地笑了笑:“请坐吧,陆先生。”
“叫我陆彧就行。”陆彧等傅静君先坐下,随和道:“我能随文序喊你的名字吗?”
“当然。”傅静君微笑。
点餐过后,傅静君主动开口:“陆教授…你知道文序去哪儿了吗?”
陆彧思索道:“他瞒着我不想我知道的…应该是回老家了吧。”
傅静君:“您很聪明。”
“谢谢。”陆彧颔首微笑。
傅静君苦笑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找你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我还是找你了,陆教授,文序帮过我…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很想帮他,但我做不到。”
傅静君从自己留学的开始讲起。
故事寻常而老套,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就连名字也是父母为了期待儿子出生给她取的。
静待君来。
为了逃离家庭她拼命的学习,可她始终无法摆脱家庭带来的阴影,于是她又逃到国外,成为了陈文序的师妹。
内向沉默的中国女孩在以热烈开放为主的课堂上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她成绩足够优异。
当她惶惶不安思索着要加入哪个小组时,陈文序邀请她——加入到一个都是纨绔子弟的小组中。
傅静君:“……”该怎么拒绝呢,她有些害怕这个看起来总是趾高气扬的师兄。
陈文序用一句话说服了她:“你主做Deck,我来presentation。”
“好。”
后来傅静君问起陈文序为什么选她,陈文序回答得很直白:“第一,你有能力,第二,你缺钱。”
傅静君:“……”
陈文序一边数钱一边回答:“他们给的报酬够我们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他将得到酬金分成两份,多的那份给了傅静君。
傅静君抬眸认真道:“一人一半。”
“你应得的,脑力劳动最辛苦了,尤其还要兼顾那么多蠢货。”
陈文序的目光不以为意从其他小组成员的名字上略过,再次看向傅静君时,他的眼神又充满自信朝气,他笑道:“合作愉快,师妹。”
傅静君的心情有些复杂,她自认为天赋还行,并且努力,但陈文序让她看到了只天赋和努力之外的东西。
她试着掌握这个规律,可她忽视了规律的特殊性,对于女生而言,有些事情哪怕她拼尽全力也做不到——她无法拒绝父母以死相逼让她回国的请求。
是啊,她回国可太划算了,既能就近工作赡养父母,还能为刚上初中的弟弟辅导功课,更或者父母还为她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男人。
傅静君有些累了。
决定回去的前一天,傅静君如往常般做着自己的功课,坐在她旁边的陈文序突然开口:“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是王勃的《咏风》。
傅静君茫然地看着陈文序,陈文序闲聊般地说:“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这首诗。”
傅静君心里很感激陈文序,她摇了下头,勉强笑了下:“谢谢师哥,但是没有这么浪漫,我的名字只是为了迎接我弟弟。”
“那不重要。”陈文序语气自然:“你可以定义你名字的意义,当然,你也可以换个名字,比方说叫…傅钱。”
傅静君扑哧笑了声。
陈文序那双攻击性很强的眸子生机勃勃地看着她,语气特别认真,“你会有钱和自由的,是吗?”
是吗?
陈文序把主动权留给她自己。
傅静君特别想大哭一场,但她忍住了,她回答:“是。”
陈文序笑道:“可是很难。”
“向上走本来就很难,我遇到的难事多了,不差这一件。”傅静君哽咽了声,她憋着眼泪坚定地看着陈文序,似乎在看着将来的自己。
陈文序挑眉:“那你爸妈怎么办?”
傅静君说:“不知道。”
陈文序微笑地看着她。
傅静君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继续道:“我不想再去考虑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陈文序满意地笑了出来,他潇洒地拎包离开,“明天见,师妹。”
“师哥,你能带着我吗?”傅静君鼓起勇气问。
陈文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轻松且自如,“你自己跟上来啊。”
傅静君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她学着陈文序那样,拼尽全力地工作,从容不迫地生活,直到今天。
陈文序帮过傅静君的点点滴滴,傅静君从来都记得,她曾经暗暗发誓,只要陈文序还坚持着,她就也会坚持着,陈文序像是她人生路上的引导者,这种感情无关乎爱情,或者说已经超越了爱情,以至于在陈文序将近毕业时,傅静君由于害怕陈文序离开,而选择对他告白。
陈文序很爽快地答应了。
傅静君有些茫然,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他们真的适合做恋人吗?
但是陈文序说,一切都不重要,只有搞钱和拼事业最要紧。
于是,他们继续朝着他们的前途和金钱努力,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他们已经站得很高了。
回国后,两人依旧混的风生水起,傅静君终于能和陈文序并肩,但陈文序永远向前。
陈文序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勃勃,哪怕在行业里臭名昭著,他也不在乎。在对与艺人的掌控方面,陈文序不仅独断专行,而且手段强硬,在不触及艺人的底线和切身利益下,陈文序可谓将“艺人”这个商品利用到了极致。
于是,艺人得到了名,陈文序得到了利。
对于陈文序的做法,傅静君有些担心,她委婉地提醒过陈文序,陈文序温柔体贴地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陈文序总是这样,他向来只听自己的,没人能让他低头。
傅静君开始反思她与陈文序的关系,他们从来都不像是恋人。
傅静君尝试着将陈文序放在伴侣的位置上,但陈文序并不能给她回馈,他甚至觉得这很奇怪,对他来说,合适和理智大过于一切,感情是很没用的东西。
说了这些话后,陈文序竟然还问她,两人什么时候订婚?
傅静君心情很复杂:“……”
陈文序兴致勃勃道:“我们可以邀请很多人,这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傅静君没有很难过,只是觉得荒谬,她甚至觉得害怕,她真的要踏入这样的婚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