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吹灭蜡烛的人。
唐越被带到那间餐厅的时候还没大反应过来,走进温暖的包厢,意识才有点化冻。
包厢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纯木圆桌,中间做了精致的观景,干冰冒着细缕的雾。
唐越挑了一个距离齐柏宜很远的位置,但又没选在齐柏宜的正对面,是一个斜角,保证齐柏宜没有刻意转头,就看不到他的角度。
他旁边坐着一个很高的女生,皮肤有点黑,和他搭话:“你现在高二呀?”
“对,”他笑了一下,“学姐好。”
“哎呀你怎么这么乖,你都不知道,我和你旁边这群人待在一起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安奇当即把手机掏出来,说,“我加你个微信。”
程昇眼睛很尖地发现了,问她:“你干啥啊,干啥啊,别骚扰别人行不行?”
安奇抓起桌上的手帕巾就扔过去了,“骚扰你个锤子。”
其他几个人也说说笑笑的,好像并不在意唐越身上的传闻。唐越看向齐柏宜,他拿着手机,没加入对话,和平时比起来沉默许多。
齐柏宜手上的手机是程昇的,他的没加校园表白墙的qq号码。
那条有关池却的空间动态就挂在最上面,配图是池却在台上弹冬不拉的照片。是一张完全的正脸,齐柏宜知道这样的池却在什么时刻才能拍到。
池却一开始都是低着头的,声音也有些紧绷,是很正常的紧张了,齐柏宜看着相机反馈回来的画面,以为他要一整首歌都低着头唱。
他确实唱得很好,身上带着民族性的能歌善舞,音乐声不吵,和前头的爵士乐比起来显得有些太安静了,但底下没有声音,只有些压着嗓子的窃窃私语。
齐柏宜透过摄像头一句一句地看他身后的屏幕上,滚过的歌词大意,当时其实很想笑,他想不到池却居然唱情歌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以后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大约也会像现在这样唱给那个人听。
不过那个时候,场合应该就是私密的,池却应该会把地点选在家乡的夜晚,在阿勒泰的林间,也像他唱的那样,看到爱人清澈的眼眸。
但池却突然的抬头让他愣了一下。他的相机长焦镜头很厉害,池却直直地看过来,齐柏宜从显示屏后面把脸移出来,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种池却就是在看他,而不是相机的感觉。
空间动态给图片的配文是:有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啊!好帅!高三的!这么帅我居然没有听说过!
连用四个感叹号,齐柏宜往下划,评论区点赞最高的评论是他们班的另一个女同学,齐柏宜记得她是上台跳舞的其中一位。
她说:这是我们班这学期新转来的,确实很帅~
底下又有人问联系方式,就没有人回复了。齐柏宜粗略数了数,问联系方式的评论盖了大约有二十层楼。
齐柏宜另一只手空闲着,他开始无意识地用自己的拇指按压其他的手指关节,咔嘣咔嘣地响,怎么都告诉他这条夸赞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空间动态,并不让他感到高兴。
他转头问程昇:“你觉得池却长得怎么样?”
“帅啊。”程昇正忙着吃刚端上来的热炒,手和嘴都很忙,暂时敷衍了齐柏宜。
齐柏宜伸手打了一下他拿筷子的手,“我认真问你呢。”
毕竟算是个寿星,不好得罪,程昇被他拍地掉了一块肉,把筷子放下了,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和齐柏宜开玩笑:“人家上了表白墙你没上,心里不平衡啊?”
“不是,”齐柏宜思忖了几秒,“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就说实话就好了。”
程昇说:“这兄弟长得确实帅啊,我要是个小姑娘我会很喜欢这挂的,有点那种混血的感觉,你懂吧。”
池却眼睛颜色偏淡,眉骨和鼻梁都很高挺,又是个小卷毛,是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误解。
齐柏宜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好看。”
程昇说齐柏宜的夸奖苍白,又说:“你知道吗,我感觉他最近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我们一起开玩笑的时候他还能笑一下了。”
齐柏宜有点无语:“你们对他要求是不是有点低。”
只有齐柏宜知道,池却还是会因为他和谁玩得多闹脾气,他现在很了解池却了,哄一下就好了,至于其他时候,他犯贱把池却的卷毛揉得炸起来,池却都不会跟他生气。
程昇把筷子拿起来接着吃东西了,齐柏宜兴致不是很高地坐着,这是,唐越站起身,说他要先回家了。
安奇拉了他一下,说:“我看你都没吃多少东西呀。”
唐越摇摇头,今天能被带来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齐柏宜为了帮他一把,实际上把他带离学校的范围,他就已经安全了,没什么必要继续坐在这里。
安奇没拉动他,看向齐柏宜,齐柏宜这才回过神来,说:“蛋糕还没吃,不着急走。”
蛋糕推上来,上面插了十八根蜡烛,他们把纸叠的生日帽戴在齐柏宜头上,又把包厢里所有的灯都关上了,在昏暗一片的空间里唱完了生日歌,要齐柏宜闭眼许愿。
齐柏宜去年的愿望是希望自己接下来一年一帆风顺,家人平平安安,而他在这一年里确实愿望成真,父亲电影爆火,他获得了心心念念的相机,集训有了成果,成绩还算不错。
但这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留给齐柏宜许愿的这几秒里,他脑袋里只剩下池却那张从镜头里看向他的脸。
然后他睁开眼睛,程昇在一边问他:“许完愿了吗。”
他愣愣地说:“许完了。”
窗开着,白色的窗帘被吹起来,发出猎猎的声响,没过一会儿,有一只手从窗里面拉上了窗子。
池却头上冒着汗,右手浓重又粘腻的一片,上身没有衣服,裤带散着。
他的床上放着齐柏宜的旧相机,刚播放的是齐柏宜为自己的身体拍摄的影片。
池却喘着气,沾着东西的那只手缓缓地放在了脖子上,手掌带着液体蹭过脖子上敏感单薄的皮肤,他的发尾也被带着腥气的液体弄湿成一缕缕,耳边全是粘惆的水声。
电话突然响了,池却一开始闭着眼睛没想管,但铃声一直不停,他“啧”了一声,用干净的那只手去抓手机,看都没看就接起来。
“池却,你现在能不能来接一下齐柏宜,”电话那头传来程昇的声音,他说,“齐柏宜现在烂醉如泥。”
池却听过后,没有做出反应,有些失去理智地蹲下来,又把右手往下探。
“喂?喂?池却,你在听吗?”
“在听,”池却探下去的手还是停了,过了两秒,他睁开眼,说,“地址告诉我。”
第35章 你喝醉酒记得事情吗
程昇扶着齐柏宜走到外面,池却已经在那里等了,在路灯下投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站在马路对面,站得安静和笔挺,呼吸的存在感似乎都不大明显。程昇刚从充满暖气的房间里走出来,打了个冷颤,池却远远看到他们,程昇还以为他会来搭把手,但池却并没有动作。
齐柏宜不是那种酒品好的,靠在程昇身上嘴巴也不老实,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眼睛都快闭上了。
走到距离池却很近的地方,他才伸手接了一下,齐柏宜便顺着力倒在池却身上。
他被齐柏宜压得往后退了一小步,程昇说:“拜托你了哈,你们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池却点点头,齐柏宜靠在池却身上,手朝着他的脸挥了一下,在他脸上抓出一道很浅的红痕。
池却皱了皱眉,把齐柏宜的手腕抓住了,说:“你要干嘛。”
“要拿给池却的蛋糕,”齐柏宜嘿嘿笑了一下,对池却本人说,“帮我拿一下。”
“哦对,”程昇突然想起来什么,挠了挠头,对池却说,“他给你留了块蛋糕呢,我出来的时候忘记拿了,要不我回去看看服务生有没有把桌子收了……”
他边说就要边往餐厅走,池却叫住他,说不用,“没事,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