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搬家啊,”周灯舟说,“搬去哪儿?”
“搬徐凉云家里。”陈述厌说。
“……我靠,你俩也太快了,这复合才一个多星期吧。”
陈述厌说:“本来跟他时间就长,没那么多要矜持的。”
“也是哦,那你什么时候搬?我去帮帮你?”
陈述厌想了想,寻思也行,说:“我看看吧,我准备这周六去收拾一下,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行。”
陈述厌躺在沙发上和周灯舟闲扯了会儿。后来徐凉云给他发消息,说他在搞手续,头好痛。
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抱怨和撒娇。
陈述厌笑了起来,给他发了句多喝热水,晚上回来给你揉揉,又问他晚上吃什么。
徐凉云说你说吧。
陈述厌说那晚上吃点清淡的吧,我想喝粥。
徐凉云说好,我晚上买粥回家。
陈述厌说行。
下午闲着没事,陈述厌出门去逛了一圈。徐凉云家里冰箱没多少食材,全是用来填肚子用的压缩饼干和牛奶一类,也就还有两罐水果罐头看起来有点味儿。
倒也正常。徐凉云这人吃饭的事儿上很不会照顾自己,他不太会做饭,一进厨房就端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会煮点方便面,从以前开始他家就一直是陈述厌做饭。
陈述厌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和水果,拎回家把他家冰箱填了个三分之二满。
他又给徐凉云之前买给他的鸢尾花浇了点水。
徐凉云回来时天色早都黑了,他买回来了点粥和包子。陈述厌说下午他去了超市买了水果,让徐凉云去挑点洗出来。
徐凉云去了。他洗了两个苹果回来,表情很无奈地说他家冰箱真是一夜之间就变得很有生活气息。
陈述厌笑了起来,说:“一个人过和两个人过不一样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电视。外头北风呼啸,陈述厌靠在徐凉云身上,不经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述厌见他如此,便问他:“你在想什么?”
徐凉云怔了怔,然后收回目光,轻轻道:“没什么。”
徐凉云不说,陈述厌也没有刨根问底。
“别瞎想就好。”陈述厌只说,“你得开心一点。”
徐凉云没吭声。
陈述厌又补充:“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徐凉云垂了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兴许是明天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也兴许是复合之后心理疾病的事让徐凉云不太轻松,他这一晚都有些心事重重。
后来夜色渐深,两个人洗完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临睡前,陈述厌问他:“明天约的哪里的心理医生?”
“市中心那家医院。”徐凉云说,“以前就是她负责看我的,后来我开始吃药,稳定下来以后也不怎么联系了。我昨天跟她说明天去一趟的时候她还挺意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复合了,你让我过去看看,她说那是得一起来一趟。”
“这样。”陈述厌点点头,又说,“那明天见吧。”
徐凉云笑了起来:“明天什么时候见?”
“睁眼见。”陈述厌说,“要不一会儿梦里见也行。”
“好啊。”
“做个什么梦呢?”
徐凉云无奈:“你连这个都要安排吗?”
“当然了,我得让你做个好梦,万一我说几句就有心理暗示,你就真的能梦到呢。”
陈述厌一边说着,一边沉吟了片刻,最后道:“那你就做一个我们去游乐园的梦吧。”
“游乐园?”
“嗯。”陈述厌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去游乐园,你给我打了个牛油果回来那次?”
徐凉云却愣了一下:“什么牛油果?”
陈述厌一怔。
他愣住了,他抬起头,他在一片黑暗里看向徐凉云,他看到徐凉云眼睛里一片迷茫。
那是一片没有承载着任何记忆,非常空白的迷茫。
第44章
陈述厌人傻了。
“……什么牛油果……就是那个啊?”
他微微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凉云:“我们刚毕业,搬出来一起住那时候,你领着我去游乐场,我说我想要那个牛油果……那个东西在射击场里,你就走过去给我打下来了,你一枪打下来的,你……”
陈述厌说得语无伦次,越说越着急。
可徐凉云的神情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茫然,像在听一个没头没尾又似曾相识的故事。
陈述厌慢慢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徐凉云,感觉像被一盆冷水慢慢从头淋到脚,浑身都变得冰凉。
陈述厌喉结微动,轻声问:“你……你不记得了吗?”
他声音在发抖。
徐凉云眼神一僵,突然慌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终于是无话可说,只低下头抿了抿嘴,艰难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徐凉云声音发沉:“对不起。”
陈述厌:“……”
陈述厌看着徐凉云,突然感觉那天的徐凉云真的消失了,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他连影子都抓不到。
徐凉云真的走了。他慢慢走远了,他消失了,他或许还能回来,又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悲凉。
空余满腔悲凉。
陈述厌沉默了下来。
徐凉云低着头,不敢看他。
相顾无言。
陈述厌看着他,片刻后,忽的轻笑了一声。
“忘了啊。”陈述厌轻轻说,“那就没办法了,以后再去一次吧。”
徐凉云怔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陈述厌,眼神更加茫然了些。
陈述厌眼神柔和地看着他,嘴角还噙着笑意。
他俯身过去,钻进了徐凉云怀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陈述厌说:“睡觉啦。”
徐凉云下意识地应了两声,抱住了陈述厌。
“晚安。”
“……晚安。”
互道完晚安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陈述厌窝在徐凉云怀里,又慢慢睁开眼来,满眼都是难压下去的心不甘。
他听到徐凉云呼吸声发沉,他知道他也睡不着。
陈述厌都知道,但他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后,陈述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会好的。”
徐凉云默了片刻,嗯了一声。
他低下头,在陈述厌脑门上亲了一口。
“睡觉吧。”徐凉云说,“我应该会想起来的。”
他说应该,他不确定。
陈述厌再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他没闭上眼,他在一片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他抱着徐凉云,又感觉其实根本抱不到。
他其实想多问些什么,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另一些事。
可陈述厌不敢问,他怕会从徐凉云那儿得到更多的“我不记得了”。
他怕这句话。
于是一夜难眠。
徐凉云请了假,第二天不用上班,两个人便一觉睡到了自然醒,起来时都将近九点了。
陈述厌睡得不太好,徐凉云也一样,第二天起来时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累,哈欠连天的。
徐凉云比陈述厌还要严重些,起床走进卫生间洗漱时不停地在揉脖子,还时不时把手攥成拳捶捶后脖颈。
陈述厌问他:“没睡好吗?怎么揉脖子,落枕了?”
“没有,想揉揉而已。”徐凉云一边说着一边收回手,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又苦笑起来,“你看起来也差不多啊,昨天不是很早就睡了吗。”
“画家是睡不够的。”陈述厌说,“睡觉这东西只嫌少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