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性恋(59)

2025-12-17 评论

  “我明白。”程袤川没有过多思索,就懂了她在暗示什么。

  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般,栗菡笔直的肩背微微松下来,“那就好。”

  程袤川补充:“您放心,该由我承担的责任,我不会让他来替我分担。”

  他的话不加矫饰,沉稳而坦诚,栗菡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面色也随之柔和,“我很开心小予没有看错人。”

  程袤川却有些回避地垂下视线,有些事情他无法让她知晓,但不代表他没有愧疚。栗予原谅了他,他却无法彻底原谅自己。

  对面,栗菡却轻轻笑出声,“对了,我忘了问,你叫什么?也在a大读书吗?”

  栗予着急忙慌地就把人带回了家,却连名字、哪里人这些基本信息,都忘记向父母介绍。

  程袤川一一回答。

  “小予很护着你呢,怕你不自在,特意叮嘱了我们,不许缠着你问东问西,打完招呼就发消息赶我们走,弄得我五味杂陈。”她掩唇道。

  谈起栗予时,栗菡全然笼罩在母亲的光辉里,对自己孩子的爱意与欣赏溢于言表。

  程袤川隐约看出,尽管栗菡隐藏得很好,但她说不上喜欢他,是为了栗予才来主动接触。

  不过程袤川不介意,她参与了栗予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他想从她这里听到更多关于栗予的事。

  “您很爱他。我还以为……你们是严厉的父母。”程袤川道。

  栗菡目光锐利地瞥了他一眼,“这话也没错。有一段时间,说他恨我们也不为过。”

  她径直走向阳台,从银色扁型烟盒里取出一支通体雪白的细长香烟。

  原来是遗传,栗予在这种生活细节上也十分考究,贴纸装饰的工牌、印花纸巾、同色系文具,围绕着他的一切都要符合他的审美。

  突然,程袤川顿悟般福至心灵,所以栗予允许自己进入他的生活,也就意味着自己符合栗予的审美要求。

  他过分愉悦地走了神,迟了一两秒,才想起掏出火机,替栗菡点上。

  程袤川的家庭亲缘浅薄,孩子和父母的关系比起亲子更像上下级,而栗予出生在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环境。

  栗菡尤其喜欢孩子,但身体不好,在有栗予前流产过两次。为了保住这个好不容易才来到她腹中的小生命,她中止了引以为傲的事业,打针、吃药、一整个孕期都躺在床上不能行动,八个月后,娩出一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栗予。

  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和栗菡患有相同的疾病,爱哭不爱吃奶,哭声微弱得像小猫。那时,栗菡每天晚上都忧虑得睡不着觉,每隔半个钟头,就要把脸贴到栗予胸口,听听他的小心脏是否还在跳。

  栗予在父母细致入微的监管下长大。免疫力低下,所以不准吃任何非天然的饮食,更不要说蛋糕糖果;眼睛有病,因此不仅不能看电视,连看书的时间都被严格限制;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磕碰受伤,也为防止学到坏习惯,他极少被允许和其他小朋友玩。

  丈夫曾劝过栗菡,栗予是个男孩,应当吃点苦头,被她言辞激烈地驳斥回去。

  尽管父母的控制欲早已超出正常范畴,但小小的栗予对他们言听计从。他不仅懂事地理解了父母的一片苦心,而且聪明伶俐,五岁上小学,中途跳了一级,学习上完全不用父母操心。

  事情的转变始于青春期。

  因为内向害羞的性格,小学六年,栗予只有一个好朋友,升学时,他和朋友约好了进入同一所中学,但因为那所学校离家遥远需要住宿,而被父母严厉拒绝。

  那之后,栗予度过了独来独往的三年初中,直到升入高一,才重新交到朋友。父母为他高兴,说:“你看,在这里不也一样能有好朋友吗?”

  栗予那时候还没发育,不到一米六,细胳膊细腿地陷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小声说:“我不想再吃这个。”

  那是父母为他特意请来的营养师烹饪的素菜白肉粥,寡淡得像在吃卫生纸泡水。栗予吃了十几年这样少油少盐的饭菜,再怎么变着花样做,也都一样乏味了。

  栗菡扬起眉毛,“上次你那么难受,是忘记了吗?”栗予前不久和朋友出去吃了顿油腻的烤肉,回家后上吐下泻,请了三天假。

  她又柔下语气,“你看,爸爸妈妈不也一直在陪你,没有那么难吃的,对不对?”

  栗予乖巧地点头。

  直到某一天,栗菡正在画室忙碌,她的手机被拨通。老师在电话里尴尬而歉意地形容,栗予被几个男同学恶作剧,被堵在厕所,他们要扒他的裤子,还好被一个老师撞见拦下。

  而事情的起因是栗予把自己的性向告诉了“唯一的朋友”,朋友惊奇之下向全班宣扬了这件事。

  栗菡赶到的时候,只见从小那么爱干净的栗予,脸上粘着不知从哪来的灰,裤子上全是脚印,惊惶地缩在角落发抖,直到见到栗菡,他才敢哭出来。

  之后,栗予失语了将近一个月。栗菡抱着他饮泣,他想安慰妈妈,着急地不断张嘴,却怎么都不能发出声音。

  栗菡每天带他去见心理医生的同时,也给自己和丈夫约了疏导。

  固然主要的过错方是那群品行低劣的男孩,事后栗菡拜托老师,把他们的家长约来了学校,让他们一个个给栗予鞠躬道歉,但他们身为父母也脱不开责任。

  医生直言,是他们的过度干预让栗予失去了该有的社交和判断能力,加之栗予比同级生小了足足两岁,很容易沦为被欺负的对象。

  栗予在家修养的期间,栗菡开始考虑之后的安排。她带着栗予去了许多地方的中学,最终栗予自己选定了其中一所。

  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出国,栗菡其实刚答应就后悔了,焦虑得又失眠,可栗予居然全然不为未来担心,在家里光着脚跑上跑下忙来忙去收拾行囊。

  看着他乐观的样子,栗菡奇妙地感到一点安定。

  不过该有的监管还是不少,她每晚都要和栗予打上许久视频,家里长期放着一份收拾好的行李,方便随时飞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栗予遇到的所有困难,语言学业、孤独、和寄宿家庭的交涉……他全都能靠自己克服。而且居然还长高了,一年窜了十多公分,食量也大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弱不禁风。

  程袤川夹着支烟,倚在围栏。

  栗菡说起过去,眼里微微泛起泪光。她太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却使用了错误的方式。

  “栗予其实比阿姨您想象的……要厉害很多。”加以思索,程袤川细数起来,简直滔滔不绝,“他在学校当助教,学生都特别喜欢他,还身兼学业和好几份工作,刚成年就经济独立,穿孔那么疼他都不怕,又坚强又勇敢。”

  栗菡的眼睛微亮着看他,“小予是最好的。”

  程袤川感同身受,“对。”

  “我们是第一次当父母,做错了很多事,没能让他快乐地长大,是我一直以来都很愧疚的事。但我不需要小予原谅,我只想让他当下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就够了。”

  相似的困顿仿佛云雾被微风吹散,程袤川的心底忽地通透。

  他回家了,栗予依依不舍地送别。

  当天晚上,栗予收到程袤山的消息。

  程袤川毫无征兆和家里出柜,被勃然大怒的父亲动了拳脚,现在正在医院。

 

 

第45章 如果结婚

  “你把我送到同性恋婚姻合法的国家留学的时候,没想到过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驾驶座上,程袤山惟妙惟肖地压低嗓子,模仿着程袤川的声音语气。

  栗予和父母简短沟通过几句,当晚就飞来了程袤川所在的城市,程袤山在机场接的他。

  这是那次险些强迫栗予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程袤山紧握着方向盘,余光不断瞥向栗予,但发现栗予纯粹把他当成一位司机,焦急不安地打听程袤川的情况。

  回答着栗予,如果说之前还心存侥幸,现在程袤山算是彻底断绝了念想,一五一十讲起来龙去脉。

  一开始,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程袤川风尘仆仆地赶到家,洗了个澡后,就把父母请到书房,说有事想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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