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苟忍下愧疚,计划更重要的事情。
草坪中央的小花园亮着灯,夕阳将天边的云染成粉色,主楼灰墙的颜色显得愈发沉郁,在晚霞中庄严肃穆,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他顺着河岸边的小树林,不知怎么绕到主楼后的空地上。天逐渐暗下来,一抬头就能认出Brian的书房,想到上一次在书房里做了什么,林苟的心脏轻飘飘的。
窗户突然打开,一头金发将水晶灯的光线倾倒出来。
林苟对上Brian的眼睛,大声喊:“Hi!Brian!here!”
Brian:....
他向林苟勾勾手指,也不管对方看没看见,从窗框里消失。Brian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袍,露出一截笔直光滑的小腿,一根汗毛都看不见,像白天在珠宝店见过的镇纸玉。
他顶着一头略微凌乱的金发开门,直奔主题:“准备好了?”
林苟从没见过庄园主这样慵懒的模样,像午后晒着太阳的懒猫,“没有。”
“时间?”Brian的耐心很贵,林苟狗胆包天,还需要2天。
Brian要关门,林苟一把撑住,艰难地说:“等一下,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准许。”
他改了口,盯着对方猫儿一样翠绿的眼睛。
指尖被覆上一股陌生的灼热感,腰身不受控制的轻轻抖了一下,Brian快退了一步按下异样,侧身让林苟进来。
“钱不够?”
钱给了还办不成事,果然是条蠢狗。
Brian余光瞥向旁边与自己并排的林苟。
在贝加住了一个多月,这个中国人一如既往地不懂规矩,仆人是不能和主人并排的,何况他身上那股味道...
Brian吸了吸鼻子,好吧,尚能忍受。
进了书房,林苟坦言:“听丹妮太太说东翼没人住,我能不能去?”
东翼?Brian皱了眉,问:“做什么?”
“有用。”
Brian不满意这个请求的语气:“你在征求我的准许,中国人。”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东翼年久失修,无人打扫,高贵的布雷奇先生是不会去那里的,Brian拢了拢松了的腰带,系了个漂亮的结。
林苟看了一眼他的腰、腿,神情专注略带审视,brian敏锐道:“你在看什么不许盯着我看。”
“你好看。”
林苟夸人的语气生硬平直,不带一点感情。可他看你的眼神很真诚,仿佛在说这是我的真心话,你要相信我。
Brian见过许多巧舌如簧的精英,没听过如此平铺直叙的夸奖,冷着脸不说话。
林苟挠挠头,有点害羞:“我给你买了礼物,你好看,戴着肯定也好看。”
更多的就不能说了,是惊喜。
Brian对礼物的阈值很高,这个世界上没几样东西能让他真的觉得惊喜。他对林苟的话不抱希望,瞥了一眼时钟,行使身为主人的权利。
“我渴了。”
林苟给他倒了。
“有点冷。”
黑狐斗篷给他披上。
“灯不够亮。”
“左侧书柜第一列第三行第五本书给我拿过来。”
“举高,太远了。”
....
林苟的动作因频频看时间,越来越敷衍,碰倒Brian的文件夹,弄湿了Brian的硬皮本,漂亮的钢笔字被墨水晕开。
Brian在他经过时突然伸腿,林苟摔了个大马趴。
混乱终于被“人为”地终止。
地板上铺着长绒地毯,一点都不疼,林苟撑起身体,想要告别的话戛然而止。
自下而上的角度,Brian的轮廓被水晶灯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像从画里走出来,黑色丝质睡袍的领口敞开,露出一整段脖颈和锁骨线条,从裸露的小臂到骨干的手指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枚极有分量的戒指。
林苟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力好,BrianBrian撑着下颌,指尖点在脸颊处,指着时钟说:“Unfortunate,youcannotleavemetonight.”
第18章 金玉良缘-2
“嗯,今天任何人都不用过来,晚安,丹妮太太。”
Brian修长的手指勾住一台古铜复古座机听筒,看向林苟,“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你不在房间。”
时钟指向8点15分。
林苟被水晶灯晃的眩晕,过了门禁时间如果冒险回西翼沃特先生一定会罚他,林苟最怕板着脸的长辈。
幸好,Brian善良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我可以收留你在主楼过夜。”他拢着斗篷站在林苟对面,饶有兴致地欣赏那双黑眸透露着的紧张。
这是一种对他亲自制定的规则,感到紧张和畏惧的眼神,Brian觉得很有意思,继续说:“但你在主楼没有资格使用房间。”
“我知道。”林苟关了窗户,拿着Brian的水杯跟着走出去,翻译器里实时传诵:“我就在你脚边睡,像那次一样。”
'像那一次',仿佛一种暗号,是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那个充满意外的夜晚他的梦里闯进一捧阳光,意外睡得安稳。
Brian眯起眼睛,瞧着林苟熟练地铺上一床被子,直挺挺地躺下。他从衣柜里扯出一件高级睡衣,兜头朝林苟扔过去,“我的庄园里没有穿衬衫睡觉的仆人。”
丝滑的布料在林苟手里像一条抓不住的泥鳅,他说:“我可以不穿的,你的房间一点都不冷。”
又见Brian这边长袖长裤冷冷地看他,像随时会起身把他踢出去,林苟妥协道:“好吧。”
只剩一盏阅读灯,暖黄光晕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斑,将周遭的黑暗隔绝在外。
林苟枕在胳膊上,悄悄侧了个身。
天使精致的侧脸吸引着每一寸光线,鼻梁的阴影覆盖在饱满的唇上。Brian陷在深棕色的杯子里,撑着脑袋的动作有几分松弛,睫毛随着目光轻轻颤动,手指搭在书页边缘。
林苟的呼吸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不知读到某处,Brian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一轻一重的呼吸在某一秒同步,一远一近的眸光也在那一秒相交。
细碎光点落入碧色的海面上,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Brian被打扰,不悦地阖上书“你在做什么?”
林苟拎着自己单薄的被褥蚂蚁搬家似的挪动,被抓包:“啊,没什么啊,你继续看书。”
“你挡着我的光了,我怎么看。”
卧室里每一件物品,每一寸光线甚至是气味,都是Brian习惯的状态,由于林苟的靠近,原本清冽的香根草被林苟周身溢出的体温烘得柔软,像被太阳哄着提前开的花,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嗖瑞。”
Brian:...“是Sorry。”他发了一个标准的英音,把手里的《存在与时间》扔到一边,打开林苟随身携带的单词本,开始考试....
30秒都忍不了,Brian这辈子没见过能把英文念得这么难听的人。
“你跟谁学的英语?”
林苟掰着手指:“马厩的翠微特爷爷,花园的康纳大叔,还有艾莉。”
Brian:“谁是艾莉?”
林苟打开学英语的app(ListentoAliy)。翠微特爷爷和康纳,不至于把林苟教成这样,Brian接过手机,翻了翻这个app,随后挑着眉问:“英/,美/的发音没问题,你跟谁学的?”
林苟指了指第三行的【全球发音-中国】很自然地说:“你们英国人的英语不是跟英国人学的吗?我们中国人的英语也要跟中国人学啊。”
Brian:...“你在不列颠的土地上跟中国人学英语?”
“那怎么了?”林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轻视,“我们中国人也有很会说英语的,城里那些高楼里的白领都会说英语。”
Brian:呵,无产阶级知道什么叫极致的古典语调和克制表达节奏。
他要聘请一位通晓拉丁语、古英语词根的名校教授来贝加,先列一套基础教学大纲,估计要从0教起,以这个中国人的脑子学发音就得要2个礼拜...
2个礼拜...
Brian删了邮件,靠回床头没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