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an没什么兴致的打开,果然如自己所料,毫无新意,只是一个朴素的金戒指。
“只有一个吗?”他问。
“这不是没钱吗,我的那个等以后我赚了钱再买,先给你买。”
Brian根本不可能戴这种廉价的戒指,他狐疑的问:“不是给了你钱?”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根本不值得那些钱,镇上的商店该不会骗了这个中国人。他拧起眉,城镇的土地都属于贝加,作为私人领主,Brian不能允许这里的商业出现严重的欺诈。
林苟心里有杆秤,有多少花多少,那是万万不敢的:“那些是问你借的,这些东西该我自己买,我不想再欠更多的钱了。”
欠36万和欠360万,对Brian来说没有区别,但他不想让林苟好过,说:“嗯,你要记得全部还给我。没还完,不许离开英国。”
金戒指最终也没戴,林苟估计错了Brian的尺寸,戒指太大了。以后融了再拿去做一个新的吧,他是这么计划的。
红包本该是长辈给,林苟递过去,说红包没买到,他用红色的纸自己做了一个。
101英镑?
Brian被气笑了,红包这个东西全世界通用,他当然知道数字越大代表对对方的心意越足。“我就值101英镑?”
小红姐结婚收到的红包是10001,林苟坦然的承认自己的贫穷,“其他先欠着,101只是讨个彩头。”他解释了万里挑一的寓意,Brian挑眉,开始找麻烦:“这么说,中间的0越多,越能显示两个1的珍贵性。”说完就把手里红包扔了,“我不接受这个数字。”
尊贵的布雷奇少爷明知道林苟拿不出更多的钱,就算给他10001,100001也是用他自己的钱,可他还是冷着脸,吓唬人。
结婚典礼上不能吵架,这不吉利,再说奶奶和上帝还看着他们呢。
林苟肉眼可见的着急。
三秒之后,房间里传来很轻的,啵的一声。
林苟:o(* ̄3 ̄)o
Brian:⊙0⊙
林苟:o(* ̄3 ̄)oo(* ̄3 ̄)o
林苟垂下微红的脸,不敢看自己刚刚亲过的地方,“这样就算给你加几个0了,够不够。”
一丝冷风从玻璃缝隙吹进来,Brian打了个寒颤才逐渐清醒,他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那碗红色的汤水,脸颊某处残存清凉的,黏腻的湿润感,他皱了眉,没管。
用勺子搅了搅,隐约能见到几个很可爱的,白色的面团。
“这是什么?”
林苟从盒子里找出东西,探头一看,“哦那是圆子,本来应该是带馅的汤圆,但是英国买不到芝麻和红豆沙,只能简单搓几个面团。”
他在Brian身后站着,解释说这碗汤,红豆代表相思,圆子代表团圆。
一把廉价的塑料梳子,从Brian养护极好的金发里穿过。
林苟嘴里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四梳四季平安”。”
Brian一边吃甜甜热热的红豆圆子,一边享受着梳头服务,舒服之余,终于有心情瞥一眼翻译器,他记忆力很好,追问:“三是什么?”
三梳子孙满堂,林苟说:“我们的契约是10年,10年以后,你还是有机会和女生结婚,生很多的孩子。”
梳完头,礼成了。
林苟掏出那张契约。
假的契约,假的仪式,可每一步,他们都做得认真。
Brian舔了舔嘴角的红豆,站起来,说:“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只需要最后一步,这个无聊的傻瓜游戏就能结束了。林苟很认真准备了满屋子的东西,Brian自然也很认真配合等待游戏的终极关卡。
“嗯,可以了。”林苟盯着眼里的契约,有些眼热,虽然不清楚结婚是什么,但奶奶很快就能来英国,他也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一切都值得期待。
离开沙岛的时候,林苟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灰色的,沾着血和离别的海啸。现在有一只手撕开灰色的天,他终于要见到光了。
林苟坐下,又找了一张纸,认真写着。
Brian问他写的是什么,林苟说:“是给我奶奶的信,如果她的身体不适合立刻动身,等春天来临之前我想先拜托你给她送去这封信,我告诉她,我结婚啦。”
Brian在林苟嘴角牵起的那一刹那,不受控制的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回来。
如果这个中国人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Brian打了个颤,伸出手:“给我吧,我会给你寄出去,信上还说了什么?”
“说我会做林家的好男人,会保护好你,让奶奶放心。”
窗外的夜色渐浓,连月光都看不见了。
契约上鲜红的手印,它不具备法律效应,但这份契约有了属于自己的印章。
一切尘埃落定。
“你不签字吗?”穷小孩儿总算想起来。
“布雷奇家族不用签字。”
他让林苟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双手合十奉于头顶。黑色长袍铺在地毯上,Brian垂眼望着臣服于他膝前的中国男孩。
林苟等了一会儿,抬头,他今晚穿了件浅棕色的外套,左胸口的太阳图腾跳进眼眸里。Brian掌心覆上他的头顶,后背染上永夜的黑暗与太阳相交的光晕。
他弯腰,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用古老的英式语调宣布:“契约达成。”
Brian将那张纸塞进口袋,没再看一眼。
“这样就好了吗?”林苟喃喃道,“我结婚了?”
他看向Brian的眼里仍有困惑,却再没有戒备。
Brian很满意今晚发生的一切,虽然这份投名状比自己预想的迟了几天,虽然这条受过伤的狗比自己预想的坚强了一些。
但它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不是吗?
“我奶奶什么时候能来?”林苟一边问一边关上窗户,想找个机会把这些花盆还给花园的康纳先生。
“她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一样坐船来,签证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Brian打了个哈欠,耐心值不足,“你在西翼等消息吧,我现在很困。”
黑色斗篷将两人的身影遮成一体,林苟身前背着背包,背后是Brian,半夜地面露水重,Brian的小羊皮手工拖鞋不安全。离开之前林苟把东翼房间的杂物带走,只有契约和他的信放在Brian身上。
“你走的再稳一点。”Brian搂紧他的脖颈,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你那些要命的仪式,我现在已经躺在主楼的床上了。”林苟搂着他腿弯的手没松过半分,皮鞋踏在微湿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Brian昏昏欲睡,垂眼扫到晃荡的小腿...下的红袜子。主楼里绝对不能出现这种劣质的流水线产品,他用力夹了一下林苟的腰身,骑马似得:“快点儿快点儿。”
林苟把他往上托了托,说:“过了门禁时间,今晚我再跟你挤一挤。”
回到主卧,Brian困极了,他坐在床上伸长胳膊示意林苟给自己解斗篷。他睡觉的姿势很规矩,直挺挺睡在大床的正中间,突然眯着眼睛,看床边晃动的身影,往旁边挪了挪,掀开被子重重的拍了两下,威胁又傲慢的说:“不许挤我。”
林苟听到这里,松了手上的被褥,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那个,我睡地上也可以的,我们不是...你不用...”他见Brian没反应,跪在床上凑近,又说了一遍:“喂,我说我可以睡地上...”
“Bequite.”
Brian半闭着眼,在空中胡乱挥舞,被林苟捉住,按在掌心,一股熟悉的气味被温暖的体温烘的很好闻。
Brian没用力挣扎了两下,睁开一条缝看着林苟,“我允许你分享我的床,快躺下。”
风吹过,云散去,月光再次闯入房间,Brian侧过身,弓起腰身,头抵着林苟的胳膊,他不知梦到什么,鼻子翕动,鼻尖蹭上林苟的睡衣袖子。
他在梦里仍然记挂着林苟的坏习惯:“离开贝加也要穿睡衣。”
林苟只听懂一个离开,翻了个身,潜意识觉得Brian像做噩梦那晚一样不安稳,轻拍他的后背,含糊不清的说:“不走,我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