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乎哪点钱,我是气不过,他对不起妈咪,对不起哥哥,总是拖哥哥后腿。为什么会有人做爸爸做成这样?他不觉得自己好失败吗?不会,他脑袋里只有女人的大胸。)
郑沅说:“好啦,你不要讲这些话,一点也不像话。”
这还是第一次听郑沅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讲这种话,说不出哪里奇怪,郑家凯说:“你食错药啦?你以前都会同我一齐骂嘅。”
郑沅噗嗤一笑,双手撑着下巴说:“人都是会变得,我现在要修心啦,不骂脏话了。”
郑家凯目光复杂地看笑眯眯说自己转性的郑沅,说:“痴线。”
郑沅无奈摊手:“还不因为上个月骂人,被你哥发现了。”
郑沅平时空闲时,就会关注岛内的新闻。三月葬礼结束后,郑家企业一反常态,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与郑家灿有关的内容大多是他行事风格凌厉交际广泛,在行业内四面树敌八面威风。
面对外界或好或坏的评论,郑家灿的大姑姑在一次面对记者时回应,自己现在不了解公司的事情,而且Alert也长大了,少少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郑沅将这篇立场不明的新闻稿看完,心想,“长大”这个词还能用在郑家灿身上吗?
违和感让一直郁郁寡欢的郑沅忍不住笑了下,笑过后又很快感到一阵难过。
郑沅不喜欢用“长大”形容自己, 因为那样说就他好像还是个孩子。但和郑沅单方面的拒绝被定义不一样,“长大”用在已经家族领导者的郑家灿身上是种高傲的羞辱。
无能为力又咬牙切齿的郑沅在网上留下了对郑启文的恶评。
然后就在第二天中午,郑沅到丁叔就打电话,叫郑沅去把网上的留言删掉,然后让生活老师没收了郑沅的手机,并要求管控他使用其它电子产品的时间。
郑沅气得回宿舍在被子里哭,心里怪丁叔,也怪郑家灿,还给郑家灿发消息声称自己再也不会搜他的新闻。
百忙之中的郑家灿像回复员工一样: “Confirmed。”
“难怪。”要是以前郑家凯还会高兴郑沅乖巧背后的另一面终于被大哥看到了,但是现在他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对郑沅说,“如果你知道还发生咗啲咩事,肯定比我还生气。”
郑沅笑容微顿,说:“是不是和你哥有关?到底怎么了?”
郑家凯对郑沅勾勾手,当两人的脑袋凑到一起,郑家凯同郑沅说起自家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因为郑太利去世前有所改变的态度,导致了现在郑家的几位姑姑还在争,不甘心的小叔郑启既一样。他们要争的就不是打发外人的区区三亿。也因为郑太利没有立遗嘱,他的子女们想先合作一起通过董事会拿走他对郑系的管理。
“他们搞些事就是想落大哥的面。可是爷爷系点解嘅事?我真系唔知爷爷喺想咩。”明明大哥就是他刻意栽培的继承人,偏偏又在去世后给大哥留难题,“你说是不是?”
郑沅不知道如何回答郑家凯,脑海里回想的全是几个月前在离开医院的车上,自己战战兢兢地问:“是我给你惹了什么麻烦吗?”
郑家灿当时摇头了。
所以是骗我的。
难道他和他爷爷的分歧真的和我有关吗?我怎么了?
郑家灿又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喜欢我吗?真的吗?郑家灿都能对他爸、还有他爸的私生子都仁至义尽,那他对我这么好,也仅仅是出于道德约束和责任感吗?
郑沅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揉了揉眼睛。
郑家凯惊疑地看着眼角变得粉粉的郑沅。
郑沅看着手上长了一些些的衣袖,低着头问郑家凯:“你是不是要换新制服了,把这套留给我穿,我下学期穿应该刚合适。”
郑家凯满脸问号。
郑沅说:“这样我就不用买新的了,省点钱。”
郑家凯忍俊不禁,说:“唔好乱想啦,冇事嘅,就算大哥唔做董事长,养一百个你也养得起。”
郑沅跟着提了下嘴角,笑意浅浅,酒窝都没露出来。
如果之前没发生过郑太利突然要见他,郑沅可能会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郑家灿提供的一切。现在那些未知的真相,难以忽视的不安定,已经彻底改变了郑沅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很快到了学期末,着急回家的郑家凯没有参加学校和另一所有联合课程的学校组织的Trip Week,他和自己那两个同样没兴趣参与这样类似夏令营活动的朋友,提前结束这一学期,带着满肚子坏水一起回了香港。
郑沅则跟着老师一起去了云南。
郑沅之所以没有着急回香港,是他想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去岳南星的老家看看。
他心想,如果能见到岳南星本人,当面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问就更好了。
但整个行程中郑沅一直没找到离队的时机。——他不想给领队的老师造成困扰,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一直到了第二天就该回香港的时候,眼看实在没希望的郑沅才终于放弃了心里从未付出实践的盘算,老实参与集体活动。
最后一天没有在户外,男生们在酒店的泳池组织水上活动。心思终于回到旅行中的郑沅站在岸边跃跃欲试,想要进泳池和人一起玩,但见到这些人玩疯了,会在水里扯泳裤,贪玩的郑沅打死也不下水了。
他抱着游泳圈,在岸边观察,像个敬业的救生员。然后就发现对岸有个和他一样,想下水又不敢的男生。
对方是另一所学校的,脸小小的,长得白润净透,笑起来软软的。
得益于之前那段挑剔恋爱对象的经历,郑沅会暗暗观察周围的男生,除了的身高和肤色,还有逐渐显露喉结、体毛……后来发现这些明显的发育特征并没出现在自己身上,郑沅就恼羞成怒,不想再留意这些。可是偏偏攀比心作祟,让这两者成了郑沅下意识最先注意的地方。
当遇见另一个纤细白皙的男生,郑沅莫名心心相惜,同时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同龄人里,还是有发育得比自己还要慢的男生。
找到同类的郑沅绕过半个泳池,坐到了对方身边,问:“你怎么也不下水?”
“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会。一起去买杯喝的吧。”
莫若拙披着浴巾说:“走吧。”
喝果汁时,郑沅用余光上下看了看莫若拙。
总觉得对方有的地方和自己太像了,于是郑沅伸手摸了下对方白白嫩嫩的胳膊。
莫若拙整个人愣住,含着吸管,瞪圆了大眼睛,又惊又不解地看着不见外的郑沅。
郑沅说:“我觉得你皮肤好软。”
莫若拙耳畔通红,表情是有点后悔答应来喝这杯果汁了,目光悄悄左右看,寻找周围的同学和老师。
郑沅把手伸过去:“你摸我。”
莫若拙连忙摇头。在郑沅目光邀请下,最后还是用手捏了下郑沅的胳膊。
“我和你一样的!”郑沅凑近了,颊边的梨涡圆圆的,又点开心又谨慎地低声说,“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莫若拙听不懂,说:“一样的吧。我、我老师过来了,我跟他一起回去了。”
看莫若拙一路小跑回到了老师身边,郑沅闷闷不乐地喝完了剩下的果汁。
虽然和谁都玩得来,但郑沅并不热衷于交朋友,这次难得主动想交朋友,结果把人吓跑了。郑沅郁闷地想,我很吓人吗?还是他胆子太小了?
郑沅之所以对莫若拙感到好奇,还迫切地想和有相似特质的莫若拙能对上电波,是因为长这么大,郑沅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也几乎没有。
他单独去见医生的经历只有在爸爸在世时有过,虽然后来来了郑家后也体检过,但是并没有医生发现郑沅哪里不一样,更没有人和郑沅沟通过他哪里特殊。
郑沅就带着自己的小秘密,悄悄又安全地长大了。在以前郑沅从不觉得自己和其他男生有什么区别,但是进入某段时期,周围男生的外观都出现了变化,郑沅却迟迟不长胡子、甚至没有体毛,还有那不明显的喉结也更像是他瘦得突出来的喉骨……这些都让郑沅开始心虚,担忧被人看出自己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