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见郑家灿之前,罗仁锡也以为这是这个后辈不精明的商业判断,导致集团出现了资金短缺,才找自己合作。
但在回港之前,罗裕年提醒他,纽约港三个码头经营权开始出现郑家人的名字就在这几年,不要低估了郑家灿的野心。
然后他再看郑家灿之前的收购动作,慢慢发现那更像是个陷阱,郑家灿真正看中恐怕是他接连收购的那几家投资物业背后全资的“长友集团”的港口货仓。想必这个时候他手上已经有着比例不小的散股。
但选择这个时候出手,可以说郑家灿狡猾,也可以说郑家灿胆大冒险。
被郑家灿瞄准的猎物,在几年前就在长友内部资产重组中被拆分了出去,新业务和旧业务发展得都很好,虽然旧业务航运受阻,亏了不少钱,股价也跟着在跌,但一起拆分出去的新业务置业在新年财报净盈利增加过百亿,“表现强劲,支持增长动力及持续派息”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证明人家足以补血撑过这段世界航运的低迷期,拿到市场估价意向很小。
而且要是郑家灿的想法被背后的长友察觉开启反收购,那个时候郑家灿再想将其收入囊中,恐怕得把郑家掏空了才行。
郑家灿说:“仁叔好犀利,一般人厄唔到您。做生意嘛,唔做大就冇意思。”
“好,够胆。之前有人讲你爷爷留下这么大的财团,应该找个细胆的人嚟管,他却选了你,因为你像他。”言辞皆透露着欣赏之意的罗仁锡靠着沙发,把雪茄放在烟缸上,谈笑间话锋一转,“但是我这个人,任何项目、合作,我只睇盘数,盘数唔得坚决唔做。”
这句话就是确定了,他有意向合作,前提是收益让他满意。
郑家灿不意外,他主动联系罗家,除了不想和他们竞争,本意就是希望可以和罗仁锡合作。现在罗家布局重回亚太市场,要给皇太孙铺路,那郑家灿以换股的方式,达成交易,最后谁赢得多也是看时运和本事。
三个小时后,郑家灿回到车上,闭目听着总助汇报刚才外面谈定的合同。——和罗仁锡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打交道尤其费心神, 他背后还有个贪得无厌的狮子王罗裕年,和他们合作也要小心自己被吃掉。
郑家灿一边想着之前的对话,一边在听完手下的汇报后说:“就这样。”
总助说:“那我找律师,在公示前过一遍会。”
郑家灿拿过草拟的框架合同看了看,注意到似乎还有话要讲的下属:“怎么?”
总助说:“想问郑生是先回家,还是要回去陪我们加班?”
郑家灿是打算先回公司一趟,但经下属这么一提,是想起了不知道在家做什么的小傻子郑沅。这两天太忙了,今天这么早回去,郑沅说不定会吓一跳。
郑家灿垂眼看了下腕表,把合同放回去,简短交代了后面的工作安排,还有自己会线上参会。
Let's call it a night,收工了。
老板要回家了,总助察觉到这是他心情不错的时候,用轻松的口吻说:“明白。对了郑生,来路上说起的安娜,是我学妹,才多照顾她了些。”
郑家灿说:“害怕我觉得你中意她?”
总助说:“有的人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不会平白无故提起对方,还记得对方说过的话。我就是听她说多了才记得。”
公司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了不准许办公室恋情,但这也是一条默认存在的规则,尤其是高层和小职员谈恋爱,很容易牵扯到性骚扰以及泄密,更是红线了。
郑家灿或许没有管理下属私生活的兴趣,但总助久经职场,还面对着这样一个心思缜密谨慎的老板,早就有自己的敏感和分寸,所以特意解释了一句。
郑家灿说:“是吗。”
听到这不露声色的话,总助就明白自己的解释不算是多余,说:“老板你放心,公事和私事我都分得清。”
郑家灿点点头,没有再交代什么,因为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
一般管家不会主动联系郑家灿,除非郑沅又让人头疼。
接起电话前,郑家灿捏了捏眉心,以为是郑沅又闹情绪了。
但管家小心翼翼说:“今天Chirs有按时吃饭,心情也好,刚刚还把小少爷抱起来逗。”因为郑家灿交代过郑沅要抱小孩就让他抱,现在没人会阻拦他。
想到郑沅抱着郑糕糕的场景,郑家灿眉心渐松,问:“他今天没弄电脑了吗?”
管家说:“……在弄,他说找到了自己中学班级毕业照,把小少爷抱到电脑面前,看像里面的谁。”
天色阴阴,大约晚间又有一场雨。
郑家灿回家后,就把郑沅从房间里叫出来。
从床上被叫醒的郑沅穿着宽大的衣服,领口歪向一边,睡眼惺忪走下来,意外地说:“你还没吃晚饭吗?”
郑家灿问:“陪我吃点?”
“不了。”郑沅作势想走。
“坐下。”
郑家灿这两天很忙,早出晚归,郑沅都不太能见到他,一屁股坐在对面,都要忘了自己是害怕郑家灿的,语气不耐烦:“干嘛?”
“坐我旁边来。”
有些强势的口吻和之前和颜悦色时并不一样,郑沅又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怂货,因为该死的肌肉记忆,他不情不愿坐过去,更明显地闻到郑家灿身上略带苦气的烟草味。
气味是构成记忆的一部分,烟草味和男香,欲望和汗水,浓墨重彩地纠缠在一起,和某些深处的记忆重合了,郑沅一时难得安静地坐着。
郑家灿似乎累得很,东西没吃两口就没胃口地让人端走,桌上只留了一杯佐餐酒。
“今天都查了什么?”
来了。
在郑家灿问了之后,郑沅稍微扭过头,透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观察郑家灿的脸色,开口前伸手先把桌上郑家灿佐餐的红酒拿来喝了两口。
那天被发现使用电脑后,郑家灿大发慈悲没有剥夺他的上网自由,还是能自由出入书房继续从网上吃垃圾。
因为郑家灿实在太低调了,郑沅只能从真真假假的小报新闻里了解郑家灿这个人, 而其他郑家人,又太多了,郑沅连他们到底几口人都没搞清楚,更不用说找到有用的信息。
于是今天郑沅怀着忐忑的心情搜了搜自己。
要是搜不到怎么办?这么普通的名字,同名同姓的很多,而且有难堪的新闻怎么办?
所幸郑沅真的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没有新闻。郑沅翻了许久,才只在本地一所学费昂贵的高级中学的校友录里搜到可能是自己的一名毕业生。
学校的时间轴显示,“Chirs,郑沅”毕业时间是三年前。
郑沅顺藤摸瓜,搜了几个同期的名字,找到了其中一个人的FB。在根据毕业照定位到自己,并觉得自己男朋友也在上面时,郑沅简直想给自己鼓掌。
作者有话说:
小郑:找到冤大头咯
第4章
郑家灿耐心听完这一大推,问:“所以你抱着Riceball是要认谁?”
郑沅扭捏地说:“我想看看我男朋友是不是学校里的某位。”
郑家灿冷冷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对Riceball讲奇怪的话?”
郑沅也有自己的理由,说:“哪里奇怪了。我这么年轻,对象应该是青梅竹马,男友最有可能就是学校里的。”
所以他研究毕业照,还千挑万选。
郑家灿应该很生气,但他就是这样越生气越看不出来,若有似无笑了下,握住郑沅乱晃酒杯的手,用他的手端起来喝完了剩下的酒。郑沅被他看着,怂得心跳都慢了,就像是在被郑家灿喝自己的血。可是郑家灿明明什么都没做,还绅士地为郑沅空掉的酒杯添上了酒。
这个男人似乎就在喉结滑动地几秒,已经把眼底波动的怒意和着酒精一起压了下去,边倒酒边问似乎很满意自己侦查能力的郑沅: “这么久了,你就没有想起自己的登陆密码?想知道自己过去的事,联系上面的朋友会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