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但心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巴特利特奥兰多享受早餐的同时偶尔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加里韦斯特,自从陆续收到死亡的消息,他就料到结果,“没事,你待在我这里很安全,四十几号人保护着别墅,你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有事。他们不可能集结一伙人来强闯的,这对社会治安影响太大,会惊动苏格兰场的人。”
帮派最讨厌的就是警方的介入,私人恩怨一旦有第三方干预就不干脆了。
加里韦斯特顾虑的不是这个,“如果是那条警犬通过警方向这里投递传唤呢?或者带着搜查令过来。”
“简单,他们找不到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用,传唤也需要有人接才行。而且,我相信公爵会继续帮助你的,有他在,你只要不暴露自身就没问题。”巴特利特奥兰多宽慰说,“就算传唤,你没有证据落在他手里,最多就是进去坐坐,很快就会出来的。”
“有。”加里韦斯特目光沉沉,“你忘了那只‘老鼠’了吗?那次还是没能炸死他,他如果选择与警犬合作,即使牵扯不出以前的案子,也会以虐待儿童的罪名逮捕我,会派人每天二十四小时盯梢你的房子,找不到我,你就能在街上的各个角落看见我的通缉令。”
巴特利特奥兰多闻言轻蔑地说:“那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真的有合作的想法,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通缉令了。”
加里韦斯特也困惑。
“我认为警犬没有拒绝与‘老鼠’合作的理由,但‘老鼠’却不一定。”巴特利特奥兰多胸有成竹地说,“何况这俩人都在医院躺着呢,短时间内找不了我们的麻烦的。再者,你觉得公爵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他不会。”当从格林公爵口中知道警犬曾去医院见过伯德,加里韦斯特的心中就不太踏实,开始担忧起“犬鼠合作”,同样的,他也担忧另一方,“你根本不清楚阿尔弗雷德格林这个人,假如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你信不信他会以‘动乱分子’聚集地的理由派军方过来处理,将这里夷为平地。”
那些上街游行、示威导致社会治安紊乱的人群简直就是那个恶魔贵族的最完美的借口。
第96章 N0bIlITyA(二)
这也是他尽管手中揣有公爵府秘密却不敢轻易有异心的原因,在这片土地上挑战它的所有者不亚于找死。
巴特利特奥兰多当然同样不敢尝试挑战顶层人的权威,即使自己在这座城市有一定的势力,有人脉和地盘,可对于顶层阶级而言,他的那点东西完全不值一提。有钱和有权完全是两码事,金钱不能奴役比自己更富有的,但权力可以。这就是为什么权力比金钱更难以获得的原因。
“你如果能收敛一点,然后再借机进入政府工作,现在就不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他替好友感到惋惜。
加里韦斯特嗤鼻一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就阿尔弗雷德格林的身份,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了,他其实有数不清的选择,然而唯独选中了我,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巴特利特奥兰多鲜少与贵族打交道,虽然有利益往来,但胜在钱就能解决,他无须过多去揣测对方的心理,“因为你的势力不大,相对容易掌控。”
“因为我是个无亲无故的野狗,没有拉帮结派的野心,更没有贵族厌恶的攀附的欲望,办事只需要给钱打发。像我这种人好找也不好找,主要还是用起来方便,甩掉也十分的简单。”加里韦斯特单吃了几口面包,然后抽起了烟,“若是按照你的‘理想’,企图用这些秘密换取进入政治舞台的筹码,那么性质就变了。他会认为你贪心,你在利用它们威胁他,他是绝不允许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炸弹的,毕竟人性贪婪,威胁只有无数次。”
他往佣人送来的烟灰缸里抖抖灰屑,“当你沉浸在以为从今往后真的能改变人生轨迹的喜悦中,他会在你洋洋得意时杀了你以绝后患。”
这个贵族杀人从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他们看底层人就像看腐烂物里搅动的蛆,金贵的手指怎么会触碰这种肮脏的东西,更别提得到他们的提拔或帮衬了,这和天方夜谭没区别。”
加里韦斯特说完,餐桌上陷入了一阵默然。
巴特利特奥兰多在这座隶属国家政治中心的城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深谙贵族难以相处,所以他很早前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只赚钱。虽然偶尔也需要上层的通融,但都是小事,花钱贿赂就能办妥,权当为自己的生意积攒人脉。
二月份的天空还在下雪,出院的伯德在贾尔斯的陪同下回到了格林公爵府,见到了暂且住在马修宿舍里的巴内肯尼斯。贾尔斯那日去了医院后就没什么空闲回来,新来的孩子托付给了保管枪械的克劳德老头。
到底是公爵府,伯德估摸有两个月没看见巴内,今日一见,巴内的身材显然比之前长肉了,整个人的精神很不错。
巴内为哥哥的康复感到高兴,又告诉哥哥“警探先生也准备出院”,接着又激动地讲起在公爵府的见闻以及新认识的朋友。
伯德难得的心情好起来,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时会说上一句,更多的是提醒巴内要注意自己的分寸,他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要谨慎点。
巴内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有些难过了,“没有家”的事实始终是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一直都很小心,怕给他们添麻烦。”
伯德也很心疼巴内,可是他或许待不了两天就要去上学了,届时巴内要继续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不想做个扫兴的人,但没办法。
贾尔斯回来后给少爷打去了电话,告知一声伯德安全到家的消息。
“让他明天休息一日,后天清晨要回校了。”布兰温顾及伯德和巴内才见面,留了一天的时间给他们道别。
挂断通讯,他去找了母亲。
奥莉维亚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美容师在为她修剪指甲,她听见下楼的声音,稍稍转头望着阶梯的方向,说:“你是要见见你的小朋友吗?”
“不是,”布兰温下来步往沙发,“妈妈,我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奥莉维亚顿了顿,短暂地思索后,问:“我能帮上宝贝什么?是你的小朋友还是新来的那个孩子?”
布兰温坐到单人座的沙发,“是那个叫‘巴内’的孩子。妈妈,他是父亲资助的孤儿院的生还者,侥幸逃出了那场大火。如果有警探过来要探望他,您可以同意,可绝对不能带走他。”
奥莉维亚心领神会,“你担心警探会带走那孩子做人证。”
“什么都有可能。妈妈,巴内是伯德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除了公爵府外,没有人能保证他的安全,所以麻烦您稍微留意些。”布兰温也并不完全出于这份考量,母亲说的没错,他的确担心艾德蒙会鼓动巴内做失火案的证人。用这个孩子咬出加里韦斯特,然后牵出孤儿院的幕后。
之前艾德蒙藏匿,是以个人和巴内的人身安全作为优先考虑的,如今地点暴露,他不相信艾德蒙仍旧坐以待毙,事先防备不会错。
奥莉维亚宠爱自己的孩子,面对布兰温的嘱托,她不可能拒绝,况且还关乎着公爵府。
伯德陪着巴内在公爵府度过了两日,第三天早上,与巴内一起用过早餐,他就要坐上回校的马车,他也终于见到了自那日离开病房就没再见过面的布兰温。
贾尔斯载着他如同从前般停在了门前的台阶下,由于骨折还处在恢复阶段的缘故,贾尔斯没让他下来迎接布兰温。他从右边敞开的车门外看着身披斗篷的布兰温跨下阶,踩着马车垫脚的踏板俯身坐了进来,旋即贾尔斯把门关上。
耳畔的风声忽然就止住了,车座里安静了下来。
布兰温至始至终没抬头看他一眼,在如此近的距离。
伯德知道布兰温还在生气,所以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他在布兰温故意的冷漠中感到了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僵持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