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醒的伊莉丝洗漱干净先到教堂做祷告,接着才踏进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
现在的天色依旧很黑,她需要打开顶端照明的电灯,然后她猝不及防地受了惊吓,离开的伯德此刻正蜷缩在厨房的桌子下方,靠着墙壁神奇的睡着了。
她害怕有人发现这个孩子,赶紧把厨房的门轻轻关上,随即蹲下身摇了摇伯德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唤醒。
“伯德,伯德。”
伯德很虚弱,即使在医院救回性命,也不是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够恢复如初,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看清伊莉丝的脸庞时也吓了一跳。他感觉眼中有些恍惚,脑子很空荡荡的。
“你怎么回来了?”伊莉丝担忧地说,“神父就在房间里。”
伯德攥起拳头敲了两下脑袋,迫使自己能清醒几分,他想起来要做的事情,随即问:“韦斯特是不是杀害了尤娜?”
伊莉丝的脸色微变,眼神慌张地躲闪,紧紧抿唇,沉默了。
“您为什么不说话?”伯德疑惑地追问,直白的目光紧追着伊莉丝。
“我不知道。”伊莉丝扶着桌边站起来,背过身不敢面对伯德的眼睛,想着尽快让这孩子离开孤儿院,“你还是快点走吧,再撞见神父,他真的会……”
伯德爬起身,扯住了伊莉丝的裙角,他不相信尤娜会无缘无故失踪,“那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对,对不起伯德,我真的不知道。”内心的愧疚令伊莉丝口齿结巴,没有勇气去与这个孩子对视。
“您在骗我。”伯德用他的小身板挡在前面,质问昔日来如同大姐姐一般照顾他们的修女,“您知道尤娜的去向。”
“没有伯德,真的没有。”伊莉丝崩溃地摇头。
“伊娃告诉我,尤娜是在我被关进忏悔室的夜里消失的,她亲眼看见她离开了宿舍!”伯德不会轻易放弃这次可能找到真相的机会,“大门的钥匙在您和韦斯特的口袋里,她钻不过那个狗洞,所以如果不是你们放她出去,她就一定还在孤儿院内。”
他揪紧修女服的衣料,生怕伊莉丝跑掉,“你们把她藏在哪里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伊莉丝垂头,盯着某一处出神地说,“前一段时间,我在洗手间发现她身体不舒服,我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她感到恶心,还吃不下东西。我,我当时就察觉她的症状很不对劲,像……”
她缓缓朝伯德看过去,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像什么?”伯德直勾勾地看伊莉丝。
伊莉丝碍于伯德年纪小,心思单纯,也不好意思说。
“像什么?”
奈何伯德一直逼问。
“怀孕……”
伊莉丝痛心地闭上双眼。
伯德如遭雷劈,浑身僵硬,他再怎么猜也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尤娜非常恐慌,为了确认这件事,我还悄悄请来了一位医生,证实我并没有判断错。”
伯德在伊莉丝的一言一语中气得不停地发抖,他虽然年龄小,但不是半点不懂,“是不是韦斯特?”
他歇斯底里地低吼,“是不是韦斯特!”
伊莉丝此刻眼里的伯德就像一枚点燃了火苗的炸弹,随时可能爆开,她僵持着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伯德,你不要冲动。”
她了解伯德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他从来不惧怕韦斯特手里的权力。
伯德松开裙角,缓慢地退后两步,他的怒火铺天盖地,正一点点燃烧仅剩的理智,他恶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他。”
说着,伯德转身冲出厨房,伊莉丝挽留的手迟了一步。
第12章 R(二)
暴怒的伯德冲过漆黑的长廊跑上楼梯,他的愤怒已经到达极点,如果伊莉丝真的不知情,那么面对韦斯特是迟早的事,只有这个恶魔知道尤娜的去向。
楼梯和长廊都没有电灯,夜里走路是需要烛台照明的,伯德完全分不出精力在乎这个,紧接着硬生生被阶梯中央的什么东西撞倒,摔了下去。
疼痛感遍布全身,他尖叫着停下滚落,频频倒抽凉气,当他再扶着墙体站起来,面前一个巨大的黑影俨然将他罩在了更深的阴影当中。
无形的压迫袭来,逼他倒退两步,脊背贴着坚固的墙,他没有退路了。
“伯德,我最近正在找你。”
韦斯特的声音仿佛鬼魂在低语,黑暗使伯德看不清一切,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一种未知带来的恐惧,他的怒火被莫名的寒意熄灭,无处可逃的他犹如一头待宰的小羔羊。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音刚落,伯德的头皮一阵刺痛,韦斯特揪着长发,生拉硬拽地拖着毫无抵抗能力的伯德向楼梯下走,躲在厨房内的伊莉丝听着惨叫瑟瑟发抖。
韦斯特由于伯德这个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而彻夜难眠,他为阿尔弗雷德效力了七年,了解高高在上的公爵根本不会在乎一只“老鼠”的死活,他要下手不需要经过同意,只需要事后“洗干净手”就够了。可是这一次不同,格林家的小少爷介入其中,似乎在意起了这原本无人问津的小畜生,他就不太方便动手。
“我一直在等机会。”
他拖着不断挣扎的伯德走出楼房,到了房子后面的空草地上。雾都每日都在下雨,泥土松软,鲜嫩的小草还浮着水雾,洇湿了伯德破烂的衣裤。
“放开我!”
伯德要呼救,韦斯特将他往草里一推,整个人压在身上,冲着脸挥拳,眨眼间他的鼻腔流出了温热的血液,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
韦斯特趁着人昏迷不醒,起身去旁边存放工具的小木屋找出一把铁锹。
碎石般的雨滴砸在脸颊,混着口鼻的鲜血融进了身下的泥土中。伯德拼尽力气睁着一条缝隙,看着铁锹一起一落,他翕动着嘴唇,仍然试图呼喊,奈何发出一丝声音。
大雨掩盖了周围的动静,他在绝望中只尝到了血腥味,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那个贵族说的对,他没有任何的能力,他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她们。
闪电划过,贾尔斯开车加速撞破了孤儿院的铁门,他在医院找不到伯德的身影,于是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这里,这是他唯一猜到伯德会去的地方。他下车淋着雨跑到楼房的门口,敲了两下,然后径直一脚踹开,吓坏了门后正要开门的伊莉丝,手里的烛台差点打翻。
“伯德在不在?”他没有时间安慰吓坏的女士,直接问。
“在,”伊莉丝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指着通向后院空地的那扇门,“去救救他,先生,他快要死了!”
贾尔斯顺着指去的方向跑,木门敞开着,风不断“呼呼”地往里灌,他冲进雨中,看见黑色的影子挥舞铁铲,“韦斯特!”
怒吼声令沉浸在埋尸的韦斯特恢复了一星半点的理智,他手中的动作滞了滞,回头的须臾,脊背遭受的冲击力使他摔倒在挖出来的泥堆上,铁锹也顺势脱手,他皱眉地捂着自己的后背,撕裂感让他直不起身。
“伯德在哪!”贾尔斯的脚边有一个才挖不久的泥坑,他看不清底下是否有人,不可置信地质问,“你把他埋了?”
韦斯特翻过身,干脆倚在泥堆里,搓着手心的泥土发笑,“已经死了。”
贾尔斯两步上去,朝韦斯特胸口发泄地跺上一脚,“你最好祈祷他还活着,否则少爷不会放过你!”
他捡起铁铲站在坑沿,挥起的手臂又放下,他不知道人被埋了多深,这一铲下去会不会捅在身上,他索性徒手下坑去找。
幸运的是贾尔斯很快猜到了圣玛利亚孤儿院,赶来的及时,韦斯特没有时间完全将伯德掩埋。不过几分钟,贾尔斯在泥土中摸索到伯德的衣服,掩盖的湿泥还没有填平,贾尔斯稍微使劲就将整个身躯连泥一起抱出来。
“伯德,伯德。”他用衣袖擦去男孩脸上的泥渍,呼唤并未起任何作用,男孩的双眼依旧紧闭,他在鼻尖探不到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