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握杯的手指暗暗地使劲,终于反应过来,伯德今晚为何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原因,“我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是的,这也算其中一个理由。
“然后呢?”伯德略微前倾,与布兰温拉近了距离,他用期待的目光去追问。
“没有然后了。”布兰温轻微地摇摇头。
“真的吗?”
“真的。”
伯德失望地垂下眼睑,这不是他疾驰夜路期望获得的答案,布兰温的眼神太平静了,如同一把冰冷的剑,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事实上也是出于那只警犬的建议,艾德蒙贝伦杰,你的老熟人。”布兰温把水杯搁在面前的客桌,泄气般瘫回沙发,疲惫地深呼吸后,说,“他建议我关注你的心理健康问题,以免加里韦斯特留下的梦魇影响到了你的生活。”
重新燃起期待的伯德再次坠了下去,“所以你并不是因为……”
他受伤地觑着布兰温,没再继续说。
“因为什么?”
“没什么。”
布兰温一直看着沉默的伯德,半晌,他说:“我去洗澡,夜深了,你明天早上再赶回学校吧。”
伯德情绪低落地“嗯”了声,随后身旁的布兰温离开沙发,他听见衣柜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动静,是布兰温挑选睡衣出来了,旋即浴室也关起了门。
阒然的客厅隐约传来浴室内的流水声,他静静地听着,然后嘲讽着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居然不要脸地认为布兰温是喜欢他的,那种会吃醋的喜欢,所以克伦威尔演讲那日,布兰温是因为误会他有女朋友才那么生气的。
看来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他不太想继续留在公寓了,等布兰温睡着吧,睡着了,他就悄悄地离开,
连夜往回赶,争取在戈尔丁替他向埃德加请假前,抵达学校。
突然静谧中有东西掉落,摔在了地面。响动很突兀,伯德一下分辨出是浴室里传出来的。他担心喝醉的布兰温在里面出事,于是走近浴室,正要抬手敲门询问情况,时有时无的低吟声制止了他。
他不敢置信地僵住,心底深处的欲望唆使他将耳朵贴在了浴室门上。
第145章 负距离(二)
伯德全神贯注地聆听,流水声不知道何时停的,浴室中只剩隐秘的低吟。他听不出任何的痛苦,似乎还很舒服,他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汽车里布兰温微张着口的样子,温热的气息缓缓地从里面呼出。
“伯德……”
他疑似出现幻听了,耳边居然响起布兰温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伯德……”
耳畔再一遍听见呼唤,他错愕地愣了愣,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跳也停下,不要干扰他,他要确认布兰温是不是真的在喊他。
“嗯……伯德……”
他再也安耐不住冲动,缓慢地推开一条门缝,从渐渐扩大的缝隙里,他看见布兰温正躺在浴缸里,仰着颈,在朦胧的水雾中叹息。阻隔视野的垂帘没有拉起来,浴缸中的场景全部尽收眼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布兰温在做什么,这是他是在梦中也在现实做过的事。
也许是布兰温太沉浸,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悄然走进了浴室,享受并呢喃的布兰温迷惑着他不断地靠近,结果脚下不慎踢到了一只空瓶,声响使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布兰温立刻拉回被酥麻感裹挟的理智,停下自己的手,人在脆弱时的自我保护意识是最强烈的,他坐起身,曲膝缩在浴缸角落警惕着,并用沙哑的声音斥责伯德,“出去!滚出去!”
伯德手忙脚乱地道着歉,退到浴室外,把门关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对不起,布兰温,是我的错。”
可是布兰温不理他,一句回应也不给他,里面静悄悄的,他闻着水汽氤氲在衣服上的香气,站在门边上等着布兰温,脑子里全是布兰温湿淋淋的画面。
布兰温瞪着那扇门,内心的紧张和身体的局促令他不禁咽了咽,他的秘密被伯德发现,他不敢想当门打开会发生什么,未知使他感到一丝丝的惶恐。他害怕看见的是伯德厌恶自己的神情,和决绝的离去。
他没继续下去的兴致了,走出浴缸,擦去身体上的水珠,穿上浴衣,湿发披着一条干毛巾,然后拉动了门。
“布兰温。”
伯德没走,他抬头就觑见了一张急切的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听到有东西掉下来,以为你出事了才闯进去。”伯德如今长得比布兰温高了,要稍微垂着眼对视,再低点就能看到布兰温的颈项和锁骨,或许是才从浴室出来的缘故,肌肤还粘着薄薄的水蒸气,让他感觉摸起来似乎会很滑腻。
布兰温只是看了一眼伯德,冷淡地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回房间。
“没关系?”伯德没料到布兰温会这样回应他,冷漠的态度仿佛适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挡去布兰温的去路,像个被辜负的失恋者,揪着负心人问,“你难道没有别的和我说吗?”
“说什么?”布兰温强迫自己去迎接伯德的目光。
伯德又气又笑,“你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喊着我的名字,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听错了。”
“我真真切切地听了三遍,布兰温,你为什么不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伯德蓦地语噎。
布兰温语气漠然地说:“你真的听错了,忘了吧。”
他绕过身侧要走,手腕突然被抓住。
“忘不了,”伯德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个“误会”,他不允许布兰温就那么地敷衍过去,“我目睹了,不是听错也更不可能看错,你在忘情地喊着我,为什么又否认了?”
布兰温一使劲挣脱了伯德,眼神冷淡地说:“承认又能怎样?如果让你觉得恶心了,我很抱歉,就当没发生过,让它过去吧。”
他决然地转身,快步走进卧室,将门反锁上,留下愕然的伯德待在原地。翻涌的酸楚令他的心有些痛,他背抵着门,希望伯德会追来拍打他的房门。
“我并不觉得恶心,布兰温。”伯德反应过来,拍了两下门,对着房内的布兰温解释,“我只是诧异你怎么会那么想?”
布兰温的心被伯德的三言两语所触动,可他不打算理会伯德,他只想知道伯德还会说点什么。
卧室的人选择了沉默,伯德也背挨着门坐在了地上,他清楚布兰温是能听见他说话的,“我不要你为此去做些什么,我也不恶心,我只求你能给我一句解释。”
门后面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不明白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布兰温喜欢他,为什么现在又不来回应他,如果是他的一厢情愿,那布兰温在浴室做着发泄的事时为什么喊着他的名字。
“布兰温,求求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
门的另一面,布兰温勾着脖子,还是一言不发,任由头发尾的水渍滴湿肩头。
“我不要你的解释了。”伯德没有办法了,他全然猜不透布兰温此时的内心,怕追问下去,布兰温会生气,以后就不再见他了,“相反的,你要我怎样都可以,我现在只想见到你。我知道有的事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我还是忍不住也无法拒绝地去犯错,我喜欢你,布兰温,喜欢了很多年。”
布兰温的心宛如被电击了一下,他阖眼,松口气似的叹了声。
“直到罗曼阿杜安的暴露,我才有了向你问清楚的勇气,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管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要你不再闭门不见,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你喜欢我,你的女朋友呢?”
伯德迫切地说:“我没有女朋友,那是私人侦探的工作失误,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布兰温并未满足,“你们那么亲昵,你还变魔术逗她开心,你喜欢我,以后也会找个女人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