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得很简单,可是伯德还是稍微愣了愣,他没想到贾尔斯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我也赞同你的评价。”
他发自肺腑地说:“少爷真的很温柔。”
虽然认同,但贾尔斯看面前的伯德缓缓把头低下,垂着眼眸,“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事,昨晚失眠了。”伯德抬头勉强地挤了抹笑,“对了,少爷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需要我准备什么?”
贾尔斯摇头,“慢慢吃吧,少爷今日要随公爵出门。”
与此同时,布兰温坐上汽车的后座,司机关上了车门。阿尔弗雷德俨然拿起今日仆人摆放在车里的报纸,挑着有价值的新闻。关于东林区富商凯利布拉纳一家的灭门惨案早已消失于公众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明星各式各样的绯闻。
阿尔弗雷德将报纸往布兰温的方向靠一靠,说:“昨夜的竞拍会没有记者在场,可是那些竞拍成功的商人已经迫不及待分享胜利的喜悦了。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拍卖会禁止竞价者和工作者以外的人员在场,记者没有办法拿到现场的消息和照片,只能通过参与者的口述和他们脸上无法掩盖的笑容来填补版块和引起民众的关注。
可惜在布兰温看来,“胜利的喜悦”透露着讽刺。
“第一轮的竞价是您安排的吗?”在公布首轮金额时,他就起疑了。
他父亲全权负责的拍卖会,也是一场毫无痕迹的掠夺,父亲不会放过机会的。
阿尔弗雷德眼含深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渐渐上扬,“你的目光很锐利。”
这是父亲对儿子的赞扬。
“因为出面的是他,我知道他是您的‘手’。”
“但他的旁边还有另一位人物。”
加里韦斯特与巴特利特奥兰多的关系不错不是什么秘密,又有谁能料到起初就采取了控价的手段,只会认为竞价金额是韦斯特替奥兰多跑了腿,事实则是阿尔弗雷德也参与当中。
拍卖会开始前,加里韦斯特接到过阿尔弗雷德的电话,需要公爵的“手”利用巴特利特奥兰多的资产抬高竞拍价,中间金额需在三到四亿之间。
“不得不承认,这次他做得很不错。”阿尔弗雷德满意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发现其中有问题,价格的涨幅很正常。”
布兰温思忖着,“一战后重整海贸不是巧合,政府需要大量资金缓和告急的财政,政策变动的出现对于依靠外贸赚钱的商人而言不亚于明抢,他们不是不知道政府的算盘。拍卖会就是一场明目张胆的抢劫,只是抢得非常优雅,不用拿着刀枪相逼,他们自己就会乖乖亲手奉上。而唯一令他们意外的是,价格超过了他们的预想。”
“既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将利益最大化。”阿尔弗雷德坐正姿势,翘着腿低头看报,“不要浪费了这场花了心思布置的陷阱。”
无人知晓公爵府与加里韦斯特存在联系,巴特利特奥兰多加价为赢得海贸权限在竞争对手眼中并无异常。
布兰温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做什么,不管是谋财还是害命,他都可以理解父亲的行为,且不排斥,甚至佩服父亲的手段,觉得父亲非常厉害。
因此在他不断见证父亲的“功绩”下,他由心底明白,自己将来也可能成为另一个“阿尔弗雷德”,走上独属于格林公爵的那条路。
“你捡回家的小狗怎么样了?”
他正对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父亲忽然来兴致地一问使他一顿,他回头看父亲仍在翻阅着报纸,“他很单纯,见到警犬会瑟瑟发抖。”
“是吗?那你要稍稍地安慰他,告诉他‘不要害怕’。”阿尔弗雷德温和地说,“作为主人,你是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小狗的,让他知道,主人在关心自己,这样他才会安心地留在身边,还会乖乖听你的话。”
“我是这么做的。”布兰温昨夜确实是有进行安抚,然而在此之后,他的内心隐隐地不太踏实。
“也不要过度去保护,”阿尔弗雷德提醒儿子,“本末倒置了。”
第37章 GAngS(八)
布兰温再度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即便是一只宠物,养的时间久了,也总会有些感情的。他希望伯德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去成长,会省掉很多曲折。
“他不能继续留在红蘼庄园,起码他要去学校充实一下脑子。”
“那就送他到寄宿学校去吧。”
他听见父亲轻轻地笑了声,说:“你还没有长大就已经开始学会照顾别人了。”
住在公爵府的伯德没事可忙,在红蘼庄园,这个时间他早起洗漱结束就要准备喂马的草料,清理马厩,“待会有工作吗?”
贾尔斯告诉他可以慢慢吃,他也不能真的慢吞吞的,尤娜说过人在屋檐下,勤奋一点不是坏事。
“你没有。”贾尔斯把最后一块面包塞嘴里,咕哝地说,“我要去克劳德的枪械室检查配枪的保养。”
伯德眼睛一亮,“我可以一起吗?”
在庄园,辛先生教过他使用猎枪的方法。
贾尔斯遗憾地摇头,“枪械室没有公爵允许外人不能随意进出。”
“好吧。”伯德眼角耷拉下来,他勺着碗里的汤,“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太无趣了。”
“我房间里有书,关于冒险的、爱情的都有,你可以去找找有没有你感兴趣的。”贾尔斯吞咽下肚,站起身说,“都在床旁的柜子里,我睡觉前催眠用的。”
伯德当即仰头说了一声,“谢谢。”
贾尔斯的房间从不锁门,他扭动门把手轻松地推开了。屋内蛮整洁的,大概是贾尔斯不常有空待在卧室的缘故,只有床铺的被子是早起时翻开的样子。
伯德径直蹲在与床体一般高的矮柜前,柜子顶摆着一盏电灯,旁边压着三本类似杂志的书本,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是一个服装暴露的女士。
伯德的眼神蓦地闪躲,他转脸看去别处,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拉开了抽屉,故作镇定地找着书。
门没关,忘记取证件的贾尔斯回房凑巧看见小家伙的背影,他走近欲要从抽屉里拿东西,动静吓了心虚的小家伙一哆嗦。
“你怎么了?”贾尔斯笑着问。
伯德方才知道贾尔斯也在房里,他半蹲着侧过身,给贾尔斯腾出位置,“没,没什么。”
小家伙的异样太明显,贾尔斯又不是傻子,他带点调侃的语气说:“是吗?”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封面的兔子女郎上,“不要撒谎了,你耳朵都红了,小伯德。”
被拆穿的伯德头压得更低了。
“不用害臊,少年春心萌动很正常,你难道在庄园生活的时候没见过黄色杂志吗?”
“没,没有。”
贾尔斯吃惊地说:“怎么可能,迈克尔这家伙最喜欢看这个,一定是藏起来,他以前在军队里最喜欢把它们藏在枕头底下!”
伯德哑然,不知道应该接点什么说下去,脸颊仿佛被火烧似的,热乎乎的。
贾尔斯没多余的空闲打趣窘然的小家伙,丢下一句话,拿着证件离开,“记得把门关上。”
伯德也没心思挑选书籍,脑子里一片空白,随便捡了两本逃似的带上房门。
他的卧室就在贾尔斯的隔壁,几步的距离,手掌才按着门把手,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伯德,”穿着围裙的罗瑟琳传话说,“有人找你,是个警探。”
伯德转身之际浑身颤了颤,“警探”这个词令他心惊肉跳,他确认地问:“是,找我的吗?”
罗瑟琳笃定地点点头,“是的。”
“好,好的,谢谢,我现在,就去。”伯德结巴地回应,他向前走了两步,发现手里还揣着书,然后又旋身先进房把书放在床铺上。
圣诞夜发生的事时常在他脑海重现,他为此偶尔会陷入梦魇,夜半惊醒,现在更是听见“警探”就会惴惴不安。伴随着道德感的折磨,他一步步走向别墅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