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少爷犀利的点评没有使加里韦斯特恼怒,反倒是嗤鼻一笑,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个败类,有点小聪明,又有点上不了台面的、不雅观的癖好,可这是他生活里的乐趣,一种消遣寂寞的方式。别人怎么看待他,他管不着,也管不过来,不舒服了就揍一顿,送对方去死,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忍着,置若罔闻。
“有价值才有活下去的必要,您的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也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你才能成为神父,完好无损地活到今天。”布兰温仍然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内心其实已经非常不适,韦斯特这副如同长辈的姿态令他作呕,三番两次地提及他父亲。
韦斯特无所谓地说:“我已经比大多数人活得久,活得快乐了,这确实要感谢您的父亲,所以我万分乐意为他效劳。”
“你如果能收敛你变态的癖好,我想我们还会有机会坐下来聊天。”布兰温撂下杯准备起身离开。
他不得不承认加里韦斯特聪明的一面,以及在拍卖会中的功劳,可惜人品方面太失败,他还尚不能像父亲那样,只看价值。
“我不认为这点癖好算什么事,小少爷。”好歹是公爵的儿子,韦斯特是要给些面子的,他也在椅子前站起来,“合法化的贩卖黑奴难道不比我的癖好更没人性吗?我一般不要人命,只是想满足一下欲望而已。”
布兰温走到门框处停下,转身问神父,“你为什么要用粪便和粪便作比较,难道你能尝出来哪种滋味更美妙吗?”
韦斯特立即被布兰温粗俗的比喻惊呆不动,他是万万想不到这种话会从格林小少爷的口中说出。
布兰温说完,走出了办公室,走向有伯德的地方。他也有点诧异自己刚才的言辞,也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种俗不可耐的话,但加里韦斯特的言语只能让他联想到恶心的东西。
他的脚步停在窗户外,房间里的伯德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安分地吃着买来的面包。他听不清伯德在说什么,手掌大的脸蛋挤眉弄眼的,好像是在讲故事,可能正说到精彩的情节,他没有进去打扰,晚上没有其他课业,他不介意等长一点时间。
“那个贵族少爷真好。”巴内听完伯德这一年经历过的有趣的事后,不禁羡慕起伯德。原来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厌弃孤儿,还是会有好人愿意收留,“伯德,你比以前长高了很多,也强壮了很多,一定吃了很多好吃的。”
伯德用力地点点头以来表示他过得真的很好,“我吃过鸡肉、羊肉、牛肉,还有很多说不出名字的甜点和蛋糕,味道真的很棒。”
巴内在笑,他留意到了牙齿,“你不是有两颗虎牙吗?右边的坏掉了吗?”
“坏掉了,”巴内指着空缺处说,“不知道怎么了,它变黑了,然后掉了出来。”
他想了想,“应该是要换牙了。等你新的牙齿长大,我肯定也能赚钱了,以后我给你们买很多好吃的。”
“以后啊,”巴内的情绪低落下来,叹气说,“以后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距离我们上次分离已经一年了,我们还经常想起你,担心你,真怕接走你的贵族会伤害你。”
伯德握着巴内枯槁的手,像一张皮包着骨头,他终于体会到当初的自己原来那么的消瘦,“我在雾都,应该不会离开的,有空了我就来看你们。其实我也不放心你们,也怕你们被韦斯特欺负。对了,他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巴内摇摇头,围着他的弟弟妹妹们也跟着摇摇头。
“那就好,兴许是出于少爷的缘故,韦斯特不敢怎么样。”
“嗯,那你下次记得快点来。”巴内笑着,露出一颗虎牙,伸出小手指说,“我们约定好了。”
伯德也用小指一勾,郑重地答应,“嗯!说好了。”
“你看,少爷在窗外等你了呢。”巴内半个小时前就发现了贵族,只是一直没告诉伯德,“你是不是该走了?”
“嗯,”伯德循着巴内的视线看见少爷也在看着自己,他会心一笑,然后对巴内说,“我要走了,你们要保护好自己。”
布兰温听见房门“吱呀”的声音,伯德笑容满面地从宿舍里出来,身后是依依不舍的弟弟妹妹。他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在注意到布兰温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少爷。”伯德牵着巴内的手介绍说,“这是巴内肯尼斯。”
尽管听说这位贵族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巴内也不敢直视,他匆匆睥了眼就低下头颅,恭敬地说:“您好,少爷。”
“你好。”布兰温给予了回应。
伯德松开巴内,不舍地告别,“走了,我会尽快再来看望你们的。”
“去吧,伯德。”在最后,巴内又抱了抱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的哥哥。
伯德牵起少爷的手,他们一起走下楼,干活的贾尔斯将最后一捆木柴搬进厨房,抬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去路边等着少爷,伊莉丝追上来给了他一块干净的手巾,让他用来拭汗。
“谢谢。”
“您客气了,是您帮了我们劈好干柴,还收进厨房。”
“不客气,只是个简单的体力活。”
孩子们将布兰温和伯德送到大门,因为韦斯特规定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踏出孤儿院,他们只好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巴内望着伯德坐进昂贵的汽车扬长而去,驻足在原地久久不动,直到伊莉丝催促他们回房。
巴内心中空寥寥的,他不知道自己在望着什么,弟弟妹妹都上楼去了,他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天色黯淡,楼梯的灯还没有点亮,他就在拐角撞上了韦斯特。
“对不起,神父。”
韦斯特在二楼的窗户将巴内的失魂落魄尽收眼底,他一改往日的暴力,平静地说:“没关系,你在期盼什么?”
他蹲下身问巴内。
巴内麻木地否认,“没有。”
“你在期盼贵族回来也将你带走吗?”
“没有!”
巴内像败露了藏在心底的欲望,违心地呐喊着“没有”。
落在脸颊的一巴掌毫无预兆,硬生生将他扇倒在地,他咬着下唇强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和快要决堤的泪水,鲜血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韦斯特靠近巴内,指腹粗鲁地摁压着失去一颗虎牙的位置,享受乐趣地说:“牙齿太锋利会伤人的,肯尼斯,说谎也一样,欺骗神父是要被割掉舌头的,你想被割掉舌头吗?”
巴内绝望地摇着头。
“那你告诉我,乖孩子,有还是没有?”
他恐惧地双眼含着泪水,无声地呐喊着。
谁来,救救我。
第41章 M(二)
回到公爵府,由于布兰温还有事要与贾尔斯谈,停放汽车后,贾尔斯让伯德先去厨房吃饭,不用等他一起共进晚餐。看着伯德脚步轻快和脸上的笑容,贾尔斯不免犯愁。
布兰温到家后习惯先换上内室的衣服,贾尔斯来敲门时,他已经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查看雾都寄宿学校的资料。
贾尔斯站在书桌前汇报从伊莉丝修女口中打听的一些消息,“韦斯特将目标转移到了一个叫‘巴内肯尼斯’的孩子身上,经常带到教堂折磨,修女途径门口会听见里面的哭声和呻吟,就在前不久,还拔了那孩子的一颗牙。”
加里韦斯特的死性不改在布兰温的预料内,就像狗改不了吃屎是一个道理。
“他没有告诉伯德,自己在孤儿院的遭遇。”他想起那个也曾与伯德同样瘦弱的孩子的脸,“否则今天不会风平浪静。”
“您要伯德知道吗?”伯德是个单纯冲动的孩子,贾尔斯和少爷一样了解,他很担心伯德会再次无所顾忌的以身犯险。
布兰温低眸觑着资料上一列列寄宿学校的名字,按照伯德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很可能入学的事情要往后推迟,“不用告诉他。”
布兰温明白自己选择隐瞒一定会令伯德在得知后生气,甚至讨厌他,可是他不希望伯德再出现任何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