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不明白,他不知道怎么说服徐行,他道:“你非要觉得自己是伪君子,那就是吧。我觉得你没错,那我也是个真烂人。咱俩烂锅配烂盖吧。”
徐行讷讷道:“叶哥,你不是……”
叶风舒蛮横地打断:“我也觉得我不是,所以你也不是。”
徐行的表情看上去并不相信。
叶风舒探起身,把徐行的头搂进怀里。
他道:“徐行,你信我……不是,你凭什么不信我?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徐行脑海空白。这个问题他问了自己五年,叶风舒用五秒钟就得出了答案。
但叶风舒说他不是坏人,还有什么可质疑?
徐行把额头抵在叶风舒的肩膀,泪如泉涌。
他在戏里哭,在梦里哭,在回忆里哭。
但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在现实里哭过了。
徐行像个孩子一样哭着。
够了吗?
羞辱。诋毁。千夫所指。还有现在身上这狰狞剧痛的伤。
够不够还这份债了?
叶风舒揉着他的头发,小声问:“哎?你别哭啊。怎么了?”但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我很疼。”徐行哽咽道:“叶哥,我真的好疼啊!昨晚我痛得想撞墙。我好疼。”
第83章 举世皆敌
事过两周,徐行终于熬到快出院了。
叶风舒坐在徐行的病床前削苹果。
病人本人其实不爱吃苹果,但探病时不削苹果好像少点氛围。
徐行看着叶风舒的迪拜刀法,忍不住提议:“叶哥,不用那么麻烦,洗洗就行了。”——再削下去,他就只能吃到一个苹果核了。
叶风舒显然理解岔了:“没事儿,不会削到手,我又不是小孩了。”然后把一个四棱八角的苹果放在了徐行手里。
在他期待的眼神里,徐行只能小口啃着所剩无几的果肉。
医院强烈建议徐行再住院一周,但他如今如日中天,再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太反常了。
叶风舒又心疼又气愤,忍不住又拿了个苹果发泄。
心疼的是徐行出院就得去工作。
气的是罪魁祸首现在还没能落网。
警方对这个案子不能说不重视,但袭击者做了充分的反侦察准备。徐行家和工作室住址在私生那里毫无隐私可言,事后回放监控,大家才发现那人混在粉丝当中踩了许多次点。虽然当场被叶风舒痛揍了一顿,但一离开地库,他还是立刻换了衣服,躲进了没有监控覆盖的背街小巷。
此后就销声匿迹了。
团队本打算等公安抓到人,检院批捕后,再配合蓝底白字把这件事盖棺定论。现在唯恐节外生枝,只得把消息压了下去。
徐行虽然是受害人,但此事的处理依旧棘手。人心似水,高泻凹聚,娱乐圈的操盘手们有一万种搅弄这潭水的法子。这事可以解读为不法分子侵害无辜青年演员,也能解读成布衣一怒,血溅三尺。连把屠刀对准无辜妇孺的无敌之人尚且有牲口叫好,况是徐行这种最不招大众同情的艺人。
林庭荫的电影虽已官宣,但现在仍在不能有任何负面舆情的阶段,他们不敢冒一点风险。
比起舆情来,叶风舒更操心徐行的伤情。
烧伤面积不算大,但程度也不算轻,留疤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后续虽然能整形,但不会恢复如初,况且康复的过程的也有遭罪。
眼看几何体苹果又要多出来两个,姜小满看不下去了:“叶老师,别削了,够吃了。”
叶风舒悻悻放刀:“怎么还找不到那王八蛋?属人参果的啊,落地就化了。现在干啥不都是实名制?”
实名制只对遵纪守法的人有效。既然已经打算犯罪了,谁还会明晃晃地用自己的身份证出行入住。
姜小满道:“上次沟通王警官说他跑去外地了。警察也挺辛苦的,出差在找。”
叶风舒很不满意:“狗杂碎要是又回来了怎么办?警察去他家里了吗?他再怎么也有几个朋友吧?”
这两周梦见了好几次地库成了火窟,但梦里灭火器什么都喷不出来,喷淋也没响。
每次他都是大汗淋漓地醒来,不敢再回忆梦里他怀中的徐行是什么模样。
叶风舒两眼一亮,发现了个华点:“对了,那警察去甘知霖那里找了吗?不会被姓甘的藏起来了吧?”
“……叶哥。”徐行岔开话题:“《失声》快进组了吧?这次你得去围读。”
叶风舒不太想回答。演唱会后,他俩正式进入了拿彼此当空气的阶段,叶风舒本来就有点不得劲,现在徐行受了伤,别的任何事都得往后稍稍。
“还没正式通知呢。”他没敢说自己想请假,再多陪徐行两天。
“这几天我没事儿把原著又看了一遍,你那个角色挺有意思的。等你进组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你还看书?学关二哥呢?”叶风舒不乐意了。“你就不能好好歇歇?”
“但是你把电纸书又修好了。”徐行笑眯眯道。
姜小满是过来人了,但此刻还是觉得坐不住,正好电话来了,她站起来去阳台接。
回来时她正好看见叶风舒在掀徐行的病号服下摆。
徐行不让,叶风舒非要。俩人乐此不疲,像在玩什么猫手必须在上的游戏一样打打闹闹。
“怎么就不能看了?没事儿你心虚什么?”叶风舒扭头告状,“小满姐,你管管他,真不能再多住几天院?”
他瞥见姜小满脸色不善,诧道:“姐,怎么了?”
徐行也觉出异样,把衣服下摆掖了回去。
姜小满看着一闪而过的白色纱布,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难?
她组织了下语言,轻声说:“警察那边说人找到了,但出了点事儿。”
警察一路追踪到了外地,终于在个城中村里堵住了那个袭击者。但警察刚一表明身份,那句话就翻过窗户跳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大喊。
我不坐牢!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艹……”最终是叶风舒的脏话打破了沉默:“这就死了?便宜他了。”
姜小满苦笑:“没有,楼不高。但他摔到的位置不大好,现在在ICU里,说是颅脑损伤挺严重的。”
“至于吗?”虽然叶风舒觉这人值得满清十大酷刑,但公检法显然不会赞同:“我找律师问过,坐牢也就是一两年。”
姜小满没接他的话,她对徐行道:“警察的那边的意思,让我们尽量控制下舆情。”
如今害怕舆情的不仅仅是娱乐圈,这突发情况让接下来的公关更凶险了。
徐行看向姜小满,然后视线又转向叶风舒,接着垂下了眼睛。这个消息并不让他觉得轻松,更别提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他道:“嗯,知道了。”
“是不大妙。”
临走时,叶风舒觉得病房里的气氛过于凝重了,等回去说了这件事儿,没想余闲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怎么不妙了?要不妙也是他不妙。”
“……风舒。你没听过有句话叫死者为大吗?”
“这不还没死吗?就算死了也是他自找的。活J8该。”叶风舒向来没什么同情心,况且是对仇人。
如果人人都和叶风舒的思维方式一致,那么公关将会变成一个和如今截然不同的行业。余闲想着该怎么解释。“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公关不是去讲道理的,能合情又合理当然最好,但宁可不合理也得合情。这件事很难,太多文章可以做了。有心人要往歪里引,那就是徐老师背着一条人命了。”
“柳崇实还不放过他?心眼子能小成这样?”徐行的大部分倒霉事后都有柳崇实的影子,可徐行只是嘲了他的假发片,又没上手薅。
“柳总是挺记仇的,但也不至于为了赌气这么多年花那么多钱,这后面都是利益。况且也不只柳总会出手,现在谁不想徐老师倒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