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另一个男主不好选。
太红不行,太红的怕抢风头;太糊不行,这大制作岂能帮别人抬轿子;丑的不行,哪有耽改不看脸的,丑人也配给他当相方?演得太差的也不行,差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就算所有条件都符合,还有最让人抠脑壳的一条:哪个正经人愿意和毒瘤演耽改?
选角溜了六七个人,最后都没成功。
风口不等人,团队开了十几轮会,最后终于定了一个意向人选。
福尔摩斯说的: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答案哪怕再荒谬,也是最优解。
制片人亲自飞到首都向叶风舒汇报,提名了几个不可能的陪跑,他才图穷匕见:“那徐啸吟怎么样?”
现场静了一两秒。本来昏昏欲睡的叶风舒突然不睏了:“蛤?谁?那鲨卵名声也太臭了吧!”
经纪人余闲和制片人交流了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眼神,余闲道:“……可他话题度高呀!徐行出了名的便宜听话。尤其是后期宣发,不管我们提什么要求,他们大概都能配合。”
他诚恳地强调:“宣发多重要啊,是吧?”
这可是耽改,想要火,一分在剧里,九分在戏外。
叶风舒被打动了。
叶风舒尝试思考。
但思考是件很烦人事。和他生活中别的烦人事情一样,他通常把思考也外包了出去。
叶风舒望望制片人,对方看起来胸有成竹;又望了望余闲,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肯定鼓励。
叶风舒妥协了。
他吊儿郎当答:“都这么说了,那递个本子呗?”
试试就逝世。
不到48个小时,徐行的经纪人就回了信:你好,是否有空当面细谈?
第2章 折冲樽俎
小说原著叫《谁看挟剑赴长桥》,剧名缩句成《剑赴长桥》。
作者写了许多大场面,外景颇多,剧组把开机仪式放在了内蒙的阿勒德日戛纳草原。
蒙语里,“阿勒德日戛纳”是“金棘草”的意思。这里本来是只有牧民会去的草原深处,但十几年前有个国际大导取了景,之后慢慢成了个影视基地。
天已经黑透了,保姆车终于到了宾馆。
在车里窝了几小时,谁都不舒服,大家巴不得下去活动活动手脚,但叶风舒坐着不动,脸色比天色还黑。
他当然也不舒服。但他是一个BOSS,BOSS的不舒服,往往只能通过让下面的人更不舒服来消化。
团队谁不知他脾气,争先恐后地搬行李,都不去触霉头。
只有余闲像个职责所在的饲养员,没有逃避的可能。他一脚跨进车厢,另一脚留在外面,呈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姿势,小心问:“风舒,到了,下来透透气?”
叶风舒找到了撒气筒。他故做惊诧:“啊?到了?这儿?这儿也能住人?你怎么不安排个蒙古包呢?”
草原基地只有一家宾馆,接待的都是剧组,挺干净整洁,就是没星级。但叶风舒最挑就是住宿,如果没有安缦或者宝格丽,那么五星就是他的底线。可草原不比内地,专以广袤治不服,离基地最近的县城也要两个多小时车程,且住宿条件怕还不如这儿。
余闲顺毛撸:“那不是没办法吗?这里也没几天行程,拍完就去横店了。廖导他们都到了,等咱们吃晚饭呢。”
叶风舒往车靠背上一倒:“你去吧,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他们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余闲一脑门子汗:“大男主不到他们能动筷子吗?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菜,但你不让我带酒了吗?走吧,凑合两口。”
叶风舒还是不动,余闲上车拽他袖子,叶风舒一甩胳膊:“得了!以后再让我住这种鬼地方,我扭头就回机场!”
余闲说的没错,男一不到,谁都不会动筷子。
导演和制片人这样的大人物都在房里休息,小催班上不了桌。此刻候在餐厅的人,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职场筋头巴脑。
呆不住的人纷纷聚到大门外抽烟。
“这叶老师是不是迷路去外蒙了啊?”有人弹着烟灰刻薄。
“这算啥啊,听说他迟到过两天呢,说是不想坐晚班飞机。”
又有人朝包厢里努努嘴:“那一位倒来的挺早。”
“那一位又干嘛呢?坐那儿快两小时了,一动不带动的。”
“哈哈,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瞅了一眼,你们绝对猜不到他在干啥。”
“啊?”
“捧个电纸书看呢。”
咔哒声响起,黑暗里蹿起蓝色火苗,揭发徐行在读书的那位给自己又点了一根:“这大半夜的,没代拍,没粉丝,更别说狗仔了,你说他看给谁看。”
方才说叶老师迷路去了外蒙的人忍不住乐了:“你们说徐老师这德艺双馨劲儿匀点给叶老师多好。”
徐行放下手里的电纸书,望向墙角的座钟。
快九点了,眼看晚餐要变宵夜。
他的助理阿尧早去门口观望七八回。最后那回正好听见剧组的人笑话徐行看书。他想反驳,但又知道不能反驳,愣了一会儿,反倒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趁没被人发现,他把半截烟掐了,灰溜溜回来了。
徐行见他一脸悻悻,问道:“饿了?”
阿尧一肚子闷气,不知道骂谁,决定还是骂最该骂的人:“艹,什么东西,搁这儿演下马威呢?”
徐行不置可否:“饿了就去问服务员要点餐包吧。”态度就像小学班主任听见有人告状同桌偷吃辣条似的。
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回电纸书上。
阿尧已经跟了他两年,但还是不大习惯他这作风,他急道:“哥……”
话还没落地,外面抽烟的人纷纷回涌:“来了来了。”
厚重的包厢大门挟着股冷风打开。
先进来的是余闲,他满脸堆笑:“哎哟,下午这雨下的!飞机在机场上面绕了七八圈才下来,叶老师紧赶慢赶就怕耽误明天开机,还好来得及!”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没见着导演和制片,遂热情地握住了第一双向他伸过来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待会儿我多罚几杯。”
徐行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把电纸书熄屏,合好,在沙发角落放下。
余闲当然已经发现了他。他的双手还在别人手里,但笑容、眼睛还有脚尖所朝的方向,早不可抗地朝向了男二,就如被磁铁吸住了的指针、被太阳牵引的向日葵。
徐行早亮出了比余闲更热情、更真挚的笑容,他站了起来。
徐行一站起来,才进屋的叶风舒觉得灯光都暗了暗。
余闲一米七五,并不算矮,但被徐行衬得像条柯基似的。
此刻他俩已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不知在说什么,亲热如暌违多年的故友。然后徐行转头看向大男主,灿烂地露齿一笑。
叶风舒在车上的疑问此刻有了答案。
徐行为啥还有粉?
长这样很难没粉。
徐行鼻梁高挺、眉骨嶒棱,是颇硬的骨相,但五官秾丽得堪称女相,和极其男性化的轮廓结合在一起,非但不违和,反而有种浓墨重彩的美丽。
叶风舒一瞬间后悔了。
他会不会出艳压老子的通稿啊?
但再朝他脸往下的地方一打量,叶风舒又不担心了:徐行只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加条黑色长裤,俱非奢牌,全身没一点首饰点缀,更别提块值钱手表。
这个圈子先敬罗衣后敬人,寒酸等同邋遢,不是真大佬谁也不敢卖朴素人设。所以哪怕欠着一屁股债,208万也不能亏在打扮上。
叶风舒知道徐行穷得什么活都接,但没想到他能穷得几同裸奔。
他什么档次啊?我和他计较?
叶风舒翻了个白眼,挪开了视线。
不久,导演和制片人莅临餐厅,翘着二郎腿的叶风舒也免不了抬抬屁股。
菜品陆续上齐,大多是草原特色菜,滋味肥鲜,但叶风舒嫌油腻,没怎么下筷。余闲把千里迢迢带来的红酒醒上,借敬酒又再解释了一遍,请大家多多包涵。自然没有人会不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