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舒没睁眼:“嗯?去哪儿?”
徐行道:“回酒店了,大家都散了。”
叶风舒还是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大着舌头道:“嗯……,等会儿,我要去厕所。”
徐行无奈地道:“你刚才去过了。”
叶风舒早就清空了膀胱,胃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吐出来了。但在最后这一个小时,他每隔几分钟就跑一趟厕所,进去了后什么也不干,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跟进来的徐行看。
叶风舒现在是一条酒醉的金鱼,他迷惑道:“噢……我去过了吗?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徐行只得再重复:“现在该回酒店了。”
叶风舒点点头,但他感受不到自己还有脖子,深怕动作一大就要人头落地。
他忙仰靠回沙发靠背上,冲徐行掀开眼皮,他求助道:“徐行,我好像走不了了。”
徐行道:“没事儿,我扶你。”
叶风舒打断:“抱我。”
徐行一愣,他本打算去拉叶风舒的胳膊,但现在像给按了暂停键一样僵住了。
见他不动,叶风舒不耐烦了:“我说我走不了了。你不是使不完的牛劲吗?在片场怎么就能抱这么多趟?”
他蛮横地伸出双臂:“废什么话,抱我。”
徐行叹了口气。他弯下腰,一手穿过叶风舒的腋下,一手搂住他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这次叶风舒没故意给他下绊子,但醉酒之后,他的身体好像比穿着戏服时候还要沉。徐行略微晃了晃。
叶风舒被晃得一脸痛苦,他叫道:“等等等等,你别动!”
徐行站住不动,叶风舒又道:“我、我头晕。再动我要吐你身上了。”
他在徐行怀里蛄蛹着调整姿势,但无论什么姿势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等、等一会儿,我,我得缓缓。”
徐行只好抱着他坐回了沙发上。
虽然不及徐行,但叶风舒也有男人恨不得写在额头上的180+,现在他几乎平躺了下来,跟展开了的猫似的,长得不可思议。
他努力将自己缩短。叶风舒把上身支起,把头枕在徐行肩上,小腿从沙发上垂了下去。他道:“徐行,我得先去趟厕所。”
遇上鬼打墙了。徐行觉得大概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回酒店了:“叶哥,你刚才已经去过了。”
叶风舒盯着徐行,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笑道:“哎,徐行,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徐行有点气乐了:“是吗?那祝你生日快乐啊。”
叶风舒道:“我25了,算比你大一岁了。你不得叫我声哥吗?”
徐行道:“叶哥……从开机那天,我就在叫你哥了。”
叶风舒道:“不是叶哥,什么叶哥!就叫哥,夹着点叫,这么叫……”他自己先夹了起来,用让人毛骨悚然的肉麻声音道:“gie~gie~”
徐行长长地叹了口气:“叶风舒,你歇会儿吧。”
叶风舒道:“歇会儿去哪儿啊?”他自己想了想:“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酒店了?”
他的头太沉了,止不住往下滑,几乎要靠在徐行颈窝上了。
徐行低头看他。包厢里空调太热,叶风舒的发梢汗湿了,眉毛和眼睫也湿漉漉的。他的脸色现在发白,眼眶却发红,不像酩酊大醉,反倒像哭过一场。微微拧着的眉头似乎有点委屈。
徐行注意到了点过去没有留心的细节,叶风舒打了耳骨钉,右边耳廓上有颗小小的钻石在闪烁。
叶风舒还在不满徐行拒不叫哥:“徐行,你怎么就这么犟啊。”
徐行觉得自己和叶风舒对话,就像寂寞疯了的人在对着盆栽说话,他道:“不犟怎么会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呢?”
叶风舒问:“都这个鬼样子了,那不能再犟一回啊?你就真不敢谈恋爱吗?”
徐行道:“嗯。我现在只想好好拍戏,以后才能继续拍戏。”
叶风舒用力翻了个白眼:“拍戏就忒么这么有意思?你不过日子了?”
徐行笑了:“叶哥,你现在不也觉得拍戏挺有意思的吗?”
现在说的话,叶风舒明天应该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或者说三分钟后他就不会记得了。
还有种可能,那就是徐行自己有些醉了,他问:“叶哥,你现在觉得温题竹喜欢越清臣了吗?”
叶风舒嬉笑道:“喜欢啊。能不喜欢吗?虽然越清臣是个没长嘴的傻卵,但可太忒么喜欢了。”他突然来劲了,从混沌意识的水底里捞出来句对白:“只要你想的和我一样,就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这不是耽改剧里敢出现的台词。
叶风舒得意洋洋:“想不到吧徐老师?我能让尹鸿仪踩在我头上?我可也把这本破书看了,怎么就这么长啊?”
他的眼睛在醉波里闪闪发光,像是碎在海浪里的夕阳。
徐行眨了眨眼,那光芒并不灼人,但他还是垂了下眼睛。
演的就是一个真。
屏幕里造的梦太美太热烈。
要自己都不信这场梦,又要怎么服众?
无分中外,这个圈子有那么多假戏真做的故事。
但金童玉女们最后好像都两败俱伤,没见着谁有好下场。
这还是异性恋。
他避开了叶风舒的眼睛,但却避不开他身上的气息。
徐行对气味向来敏锐,现在叶风舒身上除了熏人的酒气,还有股海盐的味道,再之后飘来的是柑橘、罗勒、乳香。
叶风舒不知用的什么香水,但闻起来像海风。
徐行从小就知道自己容貌非凡,等进了这个圈子后,这容貌再给他带来了比过去十倍不止的爱慕。
有的来自异性,也有的来自同性。
这些爱明码标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让他恶心和恐惧。
徐行就像小儿持金过闹市,偏这金子黏在手上,无论如何也丢不掉。
但叶风舒好像是例外。
他好像什么也不要。
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徐行觉得自己对他也有点例外,现在肌肤相近,吐息在侧,徐行并不觉得嫌恶。
要是叶风舒能不说车轱辘话就更不讨厌了。
叶风舒又经历了一圈循环,回到了唱票跳针的地方。他没完没了:“徐行,别装了,你真的不敢谈恋爱?”
徐行道:“嗯,不敢。”
叶风舒不屑地嗤笑:“我才不信。和尚还有花和尚呢。”他笃定地叹出一口酒气,连带着那股海风的味道,吐在徐行的脖子上:“等、等着吧,有你打脸的时候。”
请神容易送神难,余闲终于把神仙们都送走了,得回来接自己家的这尊大佛了。
一推开包厢门,他的两只眼睛都差点滚进满地的垃圾里。
这活爹怎么坐在徐行腿上?!
徐行也喝多了?要弄一个叶风舒回去就千难万难了,怎么还经得起添一个徐行。
还好徐行从不给人添麻烦,他看向余闲的方向,有点尴尬:“……叶哥喝得好像有点太多了。”
叶风舒酒后干的出格事情太多了,曾经差点把停车场的石墩子带回家,现在一比好像也不算啥?
还好是耽改,换了是个女演员可完犊子了。
余闲忙过来扶他,但叶风舒好像睡着了,靠在徐行肩上一动不动,两条胳膊都往下耷拉着。
徐行道:“没事儿,我送叶哥去停车场。外面现在没人了吧?”
余闲忙道:“早没人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都看过了。电梯直到停车场,我让司机把车开到电梯口等我们。”
以防万一,他还是拿了个口罩,替叶风舒挂上。
徐行再次把叶风舒抱了起来,他想了想:“明天别告诉叶哥我们是这么回去的吧?”
余闲苦笑道:“当然说不得,徐老师,你也小心点,可别说漏嘴了。”
他可见过太多次叶风舒第二天发现自己丢了人,大发雷霆,迁怒他人的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