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无人机秀。
比起张家界那晚的稀薄色彩,现在眼前的景象反倒更像理想里的烟花。
如星如火,飞腾不坠。
“这是官方安排的?”徐行瞪大了眼睛。怎么没人通知他?
“官方哪有这么大方啊。”叶风舒掏出手机仰拍,他得意洋洋地答:“徐行,你是真不上网啊?CP粉安排的,预热几天了。”
星星的队列流转了。
从规整的矩阵变成了枝头的新叶,正在被看不见的春风吹动。
然后叶片被岁月催红,铺成红毯,通向熠熠生辉的金色大门。
门扉打开,后面是温题竹和越清臣并立的背影。
叶风舒举着手机的手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有些东西需要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记。
方才在舞台上强忍住的热流,现在肆无忌惮涌上了他的鼻腔。
只有四个字能表达他此刻的感受。
“哎哟卧槽。”他轻轻说。
也许是仰头得太久了,徐行也感到轻微的晕眩。
他不是站在天台上,而是站在空中,那些星星逸向天边,又似乎在往他身上上飘落,伸出手就能接住。
他不由向走了两步,胸膛贴上了叶风舒的后背,这才找到了一丝实感。
为什么会有人磕CP?
徐行望着夜空,叶风舒假发的马尾痒痒地扫着他的面颊。
这场无人机秀花费不菲,他明白普通人挣钱有多不容易。
若说让人着迷的是一段故事,那这个夏天她们窥见的不过是些吉光片羽。
值得吗?他眼眶发热。我能给她们什么?
叶风舒也看得出神,好像没感受到他撞了上来,他道:“徐行。坏了啊,我俩要是分手了,估计给她们五马分尸。”
“分不了手吧。”徐行笑了:“叶哥,你都还没答应我呢。”
叶风舒乐了,他回过头:“啧。那你还不赶紧追?”
徐行的手臂环上了叶风舒的腰。
天空上,温题竹和越清臣的背影化成了一行白鹤,翱翔向云天外。
星光又再重聚。
现在变成了数字,是他们的生日,然后是《剑赴长桥》播出和完结的日期。
要说什么好呢?徐行想。
做我男朋友?轻佻了点。
我们谈恋爱吧?普通了点。
我喜欢你?这何须多说。
或许真的何须多说。
夜空中出现了题词般的大字。
简洁明了,还押韵。
“叶哥笑笑,久久长长”
“叶哥,我们久久长长在一起吧。”徐行说。
易晴在回家的地铁上。她睏得东倒西歪,但还是努力眯着眼睛看手机。旁边的男生偷偷看她,不知她为啥一副含笑九泉的表情。
仙进奉在急诊室。刚才她被家属骂得鼻歪嘴斜,好容易躲出来上趟厕所。她匆匆看了眼群里的无人机截图,觉得五官缓缓复位,然后又走进了比菜市场还热闹的诊室。
Lac和同事去临市紧急出差,堵在国道上。手机只剩下最后一格电了,不知何时才能到宾馆,但她还是在几个APP上反复横跳,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阿玖在公司。她的蓝牙耳机只戴了一只,左耳是老板喋喋不休的宏图大业,右耳是在现场的同担直播,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一个又一个桃心。
蟹黄汤包在家里。她和让她回老家相亲的父母吵了一架,气得连晚饭也没吃,现在坐在阳台上吹冷风。Pad里无人机的光斑在她脸上跳动,她突然想点外卖了。
谁也不相信爱情,谁也狠不下心否认爱情。
哪怕不是我,但总还有别人能不计较得失,不权衡利弊地去相爱。
当然,最后还务必有个圆满的结局。
这好像不太现实。
现实太现实了。现实沉重如水泥。层层浇筑着地铁通勤、预制外卖、车贷和房贷。
稀松平常,日复一日,亲手造的樊笼困住了四叠半里的堂·吉诃德。
人们到底想要什么?
人们所求不多。
只是一点高于现实。
冰层上的一丝裂缝。遥悬天际的一缕星光。不知真伪的一段传闻。
藤蔓上的一滴蜜。
徐行和叶风舒站在天台上。
叶风舒向后转过身。
黑暗里看不清徐行的脸,但他呼吸的热气吹动着他的头发。叶风舒咽了口唾沫,循着他温暖的鼻息,找到了他柔软的嘴唇。
他们都闭上了眼睛。用全部的感官去感受这个绵长的吻。
这太像一场梦了。
他们是梦中的人,他们是造梦的人。
他们是与许多人梦着同一场梦的人。
希望夜风能轻一点,不要吹散这场梦。
第77章 梅开二度
徐行到底是什么时候真的大火起来的?
这问题搁饭圈能激辩上几千条。
但若扪心自问,徐行大概会答:林庭荫电影选角宣布的那一刻。
《回南天》时徐行年少轻狂,只觉理所应当,尤嫌不过如此。
《剑赴长桥》时徐行如履薄冰,当下的热度是还在胶着的战斗,而不是已经能结算的战绩。
唯有选角宣布的那一刻,徐行才有了金殿传胪,高唱谁某的感觉。
这一整天,他的电话响个不停。
生张熟魏、旧雨新知,打电话来的人里居然还有张诗逸。对方亲热得让徐行一阵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忘了什么时候认下过这么个异父异母的好弟弟。
但失忆的人岂止是徐行。
制片人忘了曾经临阵换将。商家忘了曾经代言解约。小花忘了自己坚决拒绝过让徐行演男主。就连当初蹲甘知霖直播间掉了马的大前辈,这会儿也忘了在热搜上推脱过自己和徐行不熟,手滑罢了。
大家都是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此刻皆大欢喜,若徐行还记得过去的那些事情,实属太小家子气了。故而徐行比平时更客气地,更彬彬有礼,感恩地接受了所有的祝福。
到了晚一点的时候,叶风舒把电话打到了徐行的私人号码上来。
“干嘛?”叶风舒装做不高兴:“这么大的事儿,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只有这个电话让徐行觉得不厌烦,他笑了:“叶哥,为了这事儿,我们都庆祝多少回了。”
叶风舒装不了不高兴了,他笑嘻嘻道:“得了,你今天电话都被打爆了吧?”
就这会儿功夫,还能听见徐行的电话在背景里不停响。
“嗯。”徐行承认:“嗓子都快说干了,手机一直插着电源。”
“一帮孙子。”叶风舒显然不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好机会啊徐行,我要是你,我酸不死他们。”
“何必呢?没关系了。”
是真没关系了。徐行自己清楚,从今天这个分水岭开始,许多人此生都不会和他有事业上的交集了。
叶风舒啧了一声。有点不对,这爽文怎么感觉爽了又没完全爽。
但徐行就是这么个货,他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叶风舒问:“明天有空见面吗?要不要正式庆祝下?”
徐行说的没错,以此为由头,他们已经庆祝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听见徐行说明天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干,叶风舒还是有点酸溜溜的:“哟?这么忙?我以后要见你是不是得预约啊?”
他听见徐行在电话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徐行认真地说:“那就后天吧。叶哥,希望还有个好消息能给你。”
马乾姿不能免俗,也象征性地给姜小满发去了条祝贺的微信,姜小满立即就感激不尽地回拨了电话。但马乾姿没想到徐行第二天就出现了在了她的办公司里。
互问温寒后,马乾姿又再表达了下祝贺,然后徐行就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约的不是饭局,马乾姿大约知道徐行要来谈什么,但她还是不由发噱。
这个圈子里她什么没见识过,但当前这局面还是荒谬得过了头。
马乾姿不由打量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