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竞诠直起身,随手在身下人的嘴唇、下巴上重重一抹,将那些亮晶晶的痕迹抹干净。
他从床上下来,扯过程滨递来的浴袍,披在身上,来到房间的一角,让工作人员给他补假汗,调整造型。
汤遇则换成侧躺的姿势,大口喘着气。
刚刚的一切太真实了,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流程、熟悉的亲吻时机差点让他出戏,还好……还好他没有叫错名字,他叫的是阿孝,而他确认自己是林。
“老、老大……你怎么样?要、要喝点水吗?”
程滨大受震撼,以至于有点结巴。
他刚刚蹲在摄影机后面,目睹了全程。他之前有跟着周竞诠在北京拍过一两次戏,但周竞诠演的都是那种剧情类的短片或电影配角,连吻戏都没有,更别说床戏了,这是他第一次跟着这种大项目,也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他老板的演技——
牛逼!
作为一个直男,比钢铁还直的直男,他心服口服。周竞诠居然能对着一个男人下得去嘴,而且还亲地那么投入,那么……火花四溅,他真是大开眼界,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喝。”周竞诠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给你递水啊……还有拿衣服……”
“所有人的助理都没进来,你没看到吗?”
‘所有人’指汤遇。
程滨悻悻点头,他猜测周竞诠应该是因为刚刚亲了男人不太爽,所以语气才有点冲,他能理解,“那我出去……”
两人整理好妆容,回到一开始的姿势。
这一次,气氛不再像先前那样紧绷,他们按照岳夫亓要求的青涩感重新来了一遍。
只要汤遇的状态在线,他的节奏自然能带着周竞诠走,当然,前提是周竞诠在表演上给予他一定的引导,这样两人之间才能慢慢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岳夫亓坐在监视器后,感觉自己就像骑在一辆独轮车上,汤遇是那只轮,周竞诠是链条,只有二者配合得当,他才能稳稳向前。
就这样,他们尝试不同的节奏,不同的姿势,是否亲吻,是否一直亲吻……等各种演法。在不断地“保一条,保一条(留下这条,为后续剪辑预留充足的素材)”中,于凌晨三点收工。
经过高强度的肢体接触和亲吻,汤遇终于如岳夫亓所愿,与周竞诠抹平了身体的防线。他破罐子破摔,甚至到了一种——见到对方脸上出了汗,觉得不顺眼且害怕滴到自己身上,所以帮忙擦掉的地步,还因在拍摄间隙、岳夫亓讲戏时,实在没有力气跪在床板上,就直接在男人身上坐实了,顺便一手攀在对方脖颈上,借力不至于滑下去。
就这样吧……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这到底妥不当、体不体面了。
他疲惫地穿好衣服,心里只想着回去洗个热水澡,再睡个天昏地暗。明天没有通告,他终于可以喘口气,可刚刚在保姆车上坐稳,等着发车呢,阚静宜给他来了一句:人还没齐呢,走什么走?
汤遇当场头大了一圈。
“……!”
他不想说话,只能深吸一口气,往后一仰,斜在座椅上。
——这回他死也不坐后排了,省得被那人挤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脚步声,随后车门被拉开,一阵温暖的夜风灌了进来。
两人终于姗姗来迟,上了车。
汤遇仍然一动不动,闭眼假寐。
周竞诠在他隔壁的位置坐下了……气喘吁吁的……这是干什么去了?紧接着,他的耳边又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阚姐,给——”
“哇!谢谢!”
“彭哥,给——”
“万分感谢。”
“司机师傅,也给您一个……”
是程滨的声音。是周竞诠那个看起来就不喜欢他的助理在分发什么东西。
汤遇维持侧身睡觉的样子,在心里默念——
不要叫我。
不要叫我。
“汤遇?”
周竞诠喊出了他的名字。
汤遇继续装死,装听不见。
“……?”空气安静了几秒,然后他听见男人轻笑了一声。
丫笑什么?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突然脸颊一凉,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根粉色包装的雪糕横在眼前。
“要不要吃?”周竞诠问。
“……哪来的雪糕?”
当然是刚刚跑去山脚下便利店买的,但周竞诠不会这么说,他说:“路上捡的。”
“……”
汤遇偏过头去,“不吃。”
凌晨三点吃哪门子冰棍。
——相反,经过这整整一天的高温折腾,所有人都需要点冰的东西来降降火,才能缓和这从早上七点忙到第二天凌晨三点的疲惫,尤其是汤遇。卸了妆后,他两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像被热气蒸透了似的,连脖颈都透出一点粉。
周竞诠撕开包装纸,随即一股奶油雪糕特有的香甜和凉意飘散出来,还是草莓味的。
“真不吃?”他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那我一个人全吃了。”
汤遇仍扭着头,装听不见,周竞诠便伸出一根手指,拨了两下他那圆圆的耳朵。
汤遇肩膀一抖,忍无可忍,转过头:“你烦不烦……唔!”
还没骂完,一根冰凉的雪糕直接被塞进嘴里。
周竞诠强硬地握住他的手,让他接住那根木棍。
“……”
此时,男人鬓角亮晶晶的,挂着一些汗水。如果这是刚才在床上,汤遇绝对要伸出手替他抹掉的,可现在他们已经从那张床上下来了,穿上衣服了,他就不能再做这样的出动作。
他只能无奈地握着那根雪糕,小小地咬了一口。
冰凉的甜味瞬间在舌尖融化,在这疲惫炎热的夜晚,无疑是一剂安慰的良药,但这份清凉,也被男人灼热的目光一点点融化了。
“……”汤遇选择避开那道视线,转过身,对着车窗吃默默地吃。
车子驶入一段没有路灯的山路,外面的黑暗渐渐噬掉了光线,车窗也就变成了一面镜子。汤遇很快发现,周竞诠仍在看着他。
那人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支着脑袋,身体松松地陷进座椅,整个人看似随意,目光却专注、笔直。
汤遇忍不住皱了皱眉,回头道:“你在看什么……你怎么不吃?”他用下巴指了指男人手里塑料袋里那根模糊的雪糕包装,意思是:你不是还有一根吗?
男人摇摇头,“我不爱吃的甜的。”说着,他将那塑料袋递了过去,“现在,这个也是你的了。”
汤遇愣愣地接了过来。直到手里的雪糕融化,奶油冰到了指尖,他这才慌忙舔了一口,不悦道:“那你爱吃什么……”
不能分享的快乐,总会削掉一半的甜。
周竞诠挑了下眉,没有接话。
他喜欢吃的,甜度更高,也更美味。而那东西,就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身上。
汤遇回到酒店后,速速洗了个澡,一头倒进床垫里。当然,那两根雪糕都让他给吃了。冰凉甜腻,搭配着凌晨三点的困倦,他心满意足,也筋疲力尽,眼皮一闭,晕了过去。
第二天没通告,难得的轻松日。
汤遇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彭彭在门外敲门,喊他起床吃饭,他才翻了个身,揉着眼睛醒来。
出门前,他往隔壁门把手上瞥了一眼,“请勿打扰”的牌子已被撤下,看来周竞诠早就出门了。他掏出手机翻了翻工作群的通告单,果然,那人今天有戏拍,而且接下来几天也都是满满的日程。
哈哈,终于轮到他休息,周竞诠每天早出晚归了。
真是农民翻身做主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