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叙白剥的,丝络都去过了,很甜。
按理说他晚上才过去接班,但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便利店了,这会儿人不多,小蒋忙完就要过来吃他的红柚,祝宇把手背后面去了,不给。
小蒋撇着嘴:“你真小气。”
祝宇点头:“嗯,我抠。”
小蒋绕回收银台,随手拿了块抹布擦烤肠机,还是不太高兴:“你看我多大方,我只要有好看的新鲜的,都发出去分享,从不藏着掖着……”
“你早晚有一天得被封号,”祝宇从冰柜里拎了罐啤酒,放柜台上,“或者被抓去喝茶。”
他碰了碰扫码枪:“喏,请你喝。”
没法儿跟赵叙白说,但是能跟小蒋说,瞒着人家不太合适,这会儿店里还有员工,俩人出去在后面抽烟,小蒋眼睛瞪得老大:“我草,你这不是躺着就能赚钱?”
祝宇摇摇头:“没。”
他刚说的有的模糊,大致就是说帮忙拍照带货,可能会有些擦边,小蒋激动得原地转了圈,凑过来:“那你怕被家里人发现吗?”
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其实我挺适合的,我家里人都差不多死完了,看不着。”
祝宇咬着烟笑,没接话。
下午他回去了一趟,把卧室的床和背景给米娅发过去,对方几乎是秒速回复:“没有氛围感!”
“我给你发点图,”米娅语速很快,“你看看人家怎么拍的,那光影,那装饰,那构图,学习一下。”
祝宇坐床上:“姐,我这边条件是不太好,还需要买配饰吗?”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就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图片中了,祝宇指尖悬在屏幕上,瞳孔微微睁大,和想象中的不同,里面的内容没有昨晚他搜索的那么刺激,什么胸链项圈蕾丝腿袜的,一样没见着。
米娅发来的图几乎都是对身体某个部位的特写,后背或者脚,穿的衣服也不花里胡哨,恰恰很清爽,连出现的袜子都是纯白的。
“这么素?”祝宇问。
米娅笑了:“怎么,你还想更荤一点?”
她看出来祝宇对这个圈子的确不了解了,解释得挺耐心,大致就是说如果图片特别精致漂亮,打破传统中对男性的刻板印象,又美又仙的话,反而会更加吸引女性群体,而祝宇的目标客户是男性,审美维度不一样。
祝宇自己也搜了搜,甚至还专门下了个app,看了一圈后也笑了,觉得里面门道还挺深。
不过没事,有公司指导,他配合着就行。
聊完,他想着刚才的图片,对着自己的腿拍了两张,对比一看,不行,别扭,祝宇在屋里转悠两圈,思考了好一会,终于恍然大悟,意识到里面的区别了。
那模特的腿要么岔开,身体同时往下压,在镜子前绷出充满侵略性的线条,布料下蛰伏着随时爆发的危险,要么并拢整齐,透着克制的诱惑,制造出一种惹人遐思的氛围,哪儿像他啊,跟拍张照片问诊似的,说医生,我膝盖有点疼您给看看。
还有个问题就是,他穿的是牛仔裤,真没那个味儿。
米娅跟他说了,得衬衫,得西装裤,或者就是柔软的家居短裤,这大冬天的,拍露肤度高的冷,穿衬衫就行。
可祝宇就一件衬衫,短袖的,立领。
“不算!我要的是白衬衫,或者黑色哑光的,质感和版型要好,大一点也行,反正oversize会有偷穿男友衣服的慵懒……别拿polo衫充数,太土了哥!”
米娅接连尖叫:“你去买两件行吗!”
祝宇:“嘿嘿,没钱。”
米娅:“借!”
“拿去吧,”田逸飞冲他挤眉弄眼,“可骚了都。”
祝宇心想不错,找对人了。
他跟田逸飞说自己接了个活,需要拍点照片发网上,没合适的衬衫,对方立马开车过来了,说你等着,哥们这就来救你。
这朋友,真没话说。
祝宇说:“我给你买杯咖啡吧,真谢谢你了。”
田逸飞靠在车上,笑着:“不用,你要真谢我的话,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你说。”
“就咱以前上学那会,食堂有个蔡阿姨记得不,圆脸,经常笑呵呵的,见谁都叫宝贝。”
田逸飞说:“她形象特别符合我最近的作品,但学校那边没她联系方式,我找不着,想让你帮忙问问。”
祝宇高中在食堂勤工俭学过,跟蔡阿姨熟,按理说未成年的高中生是不允许打工的,都得到大学才能跟学校申请,蔡阿姨偷偷跟他说哦吆没事,你帮阿姨切菜,阿姨请你吃饭。
下午第四节课是社团活动,祝宇什么社团都没报,篮球场上没他的身影,教室里也没见他埋头学习,他脱了校服扎进后厨,哗啦啦地淘洗豆芽,嚓嚓嚓地给萝卜切块。
贫瘠而骄傲的日子里,蔡阿姨,还有食堂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守护少年那点小小的自尊。
那是他尚未枯萎的岁月,也是他无比怀念的时光。
“行,”祝宇点头,“我下班了就帮你问。”
田逸飞说:“不急。”
离上班还有俩小时,告别后,祝宇提着一袋子衣服回去了,抖床上一看,好家伙,田逸飞真没跟他客气,的确是衬衫,但要么薄到透光,要么后背镂空,又或者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绑带,甚至还有件缀满布条,跟渔网似的。
果然很骚。
祝宇勉强找了件白衬衫,穿上了,对着自拍了好几张,愣是没敢发给米娅看,还是觉得怪,不对劲。
晚上有个小插曲,就是赵叙白去了趟便利店,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行,”祝宇说,“我最近忙兼职呢。”
赵叙白买了份关东煮,握手里,没吃:“嗯?”
祝宇拿不准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就笑笑:“你不是正追人吗,你赶紧的,搞定了不就有人陪了。”
赵叙白点点头:“正在努力。”
祝宇给他拿了个饭团:“你加油,对了,你还记得食堂的蔡阿姨吗,我有事想找她。”
“记得,”赵叙白想了想,“她是不是回老家带孙子了,你要真想找的话,可以去她老家看看。”
祝宇说了个行。
到了签合同那天,祝宇可算见到了米娅,一个长发姐姐,很雷厉风行。
“实在不行,刚开始的几天你先拍手,”米娅说,“就手里拿着小玩具,拍特写,这个不需要什么背景和氛围,简单……你字写得真漂亮。”
祝宇把笔放下,笑笑,说了个谢谢。
米娅问:“你什么学历,要是高的话还能再加个定位。”
祝宇说:“没读大学。”
米娅看着他的手,没再说话,目光稍微有些惋惜。
不管怎么说,事定下来了。
当天回去,祝宇把门一关,想了会儿,用椅子把门给抵住了。
米娅给了他一个没拆封的盒子,说这个不是新品,先让他熟悉一下,拿在手里拍几张就行。
六点多钟,夕阳的暖意斜斜地爬进来,把老旧的地板染成了蜜糖色,悬浮的光线中,祝宇换了白衬衫,靠在暖气片上,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看了会,还是想不通,这玩意就能给人带来快乐吗?
说明书他看了,紫色,性能还挺全,防水充电,支持远程遥控,外表却平平无奇的,只比鸡蛋大了一圈,唯一醒目的是垂下来的一根线,末端还缀着个恶魔尾巴似的尖尖。
夕阳的颜色慢慢洇开了,地板变成了橘红。
祝宇捏着尾巴,把东西拎起来,端详了会儿,按下开关。
“嗡嗡——”
这玩意立刻震动起来,微微发颤,声音不算大,听起来有点沉。
祝宇先拍了张拎着的特写,然后是握手里,最后把衬衫袖口往上卷,露出清瘦的腕骨,他本来就白,现在太阳晒得少,更是白得透亮,光线似乎都掺了金箔,朦胧得不像话,淡青色的血管浮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更显得骨节漂亮,有种干干净净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