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好,两人面对面坐在客厅里,旁边是那个特大的落地窗,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金色绸缎似的铺满整个世界。
祝宇就这样坐在阳光里,冲赵叙白笑。
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鼓动,赵叙白的心也在砰砰地跳,他深深地看祝宇的眼睛,那双他凝望过千万次,又眷恋过千万次的眼眸,此刻正倒映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坠入爱河的笨蛋。
笨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听见带着笑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一片挠着心窝的小羽毛。
“赵叙白,”祝宇笑着,“把手伸出来。”
他自然照做。
然后,祝宇低下头,挽起赵叙白左手的袖子,往上捋,露出一片小光洁的肌肤,淡青色的血管在暖光中微微跳动,赵叙白喉结滚了滚,视线从若隐若现的青筋上移开,撞进祝宇低垂的眼睫里。
然后,小臂就传来一阵微凉。
赵叙白瞳孔骤然睁大,往后躲已经来不及,祝宇的笑没了,抬头,举起手上的湿巾。
“这是什么,”祝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湿巾上面,是一片浅淡的粉色。
赵叙白张了张口:“我……”
祝宇丢掉湿巾,劈手拉过赵叙白的左手,指着手腕处那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痕迹。
“赵叙白!”他的声音带了怒意,是真生气了,“你他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赵叙白才开口:“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祝宇气笑了:“所以你割自己,然后抹粉底液?你真有意思啊赵叙白,糊弄谁呢!”
赵叙白低下头,好一会才抬起:“没有影响任何功能,我有数的,医院里的同事就几个看到了,没人把这当回事,毕竟不明显,就一道,以为是我不小心用手术刀划的,我唯一需要瞒着的,只有你。”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感受,你经历了什么,所以我去过工地,搬过货,做过游戏代练,也去过那个传销组织,我举报了你那个网吧的员工宿舍,还有城中村的群租房,我做了很多……你做过的事,觉得这样可以更了解你一点,离你更近一点。”
他突然说了这么多,一股脑儿的,平平静静的,全盘托出。
祝宇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叙白已经悄悄反手,转而握住了祝宇的手:“害怕吗?”
祝宇吞咽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刚才说做的这些事,你疯了……”
他没有说下去,没敢问真的假的,也没敢问赵叙白图什么。
“然后我就决定,”赵叙白笑了笑,“我不能再装下去了,哪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我也得追你,我爱你。”
“靠,”祝宇脱口而出,“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赵叙白说:“挺久的了,十六年。”
祝宇愣住了:“啊?”
这样算来,差不多是从初二开始的,那段记忆对祝宇来说已经太模糊了,感觉当时都还是小孩,所以完全被冲击到了,不亚于发现赵叙白喜欢自己的那刻,整个人都懵了,傻了,哑巴了。
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着开口:“……不、不是,赵叙白,你挺变态的啊。”
赵叙白低头,用脸蹭着他的手:“那你喜欢变态吗?”
心上人没回答,温暖的阳光中,他悄悄地吻着潮湿的掌心,喃喃道:“可是,变态好喜欢你啊。”
第40章
祝宇没动,由着赵叙白贴住他的掌心,嘴唇轻轻地碰上去,若有似无的,灼热的,潮湿的。
一切都很温情,仿若一对低语的恋人。
他听见赵叙白在问自己,低低的:“要……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浅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晃啊晃的。
“我们谈恋爱,好不好?”这次的声音大了点。
祝宇垂着睫毛,和赵叙白的视线撞上了,赵叙白没让他移开,那只也有着浅浅疤痕的手抬起来,扣住祝宇的后脑勺,让他无法移动,让他看着自己。
“小宇,”赵叙白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俩都在木地板上坐着,祝宇的手掌按在木板纹路上,像只被钉住的蝴蝶,沉默着,没有回答,片刻后,才慢慢地往后挪动,像是要逃,赵叙白松开手,屈膝撑起上半身,随着祝宇的动作向前。
一个向后退,一个坚定地跟着。
旁边就是落地窗,没地方再躲,祝宇的后背紧紧靠着那层玻璃,硌得有点疼,他还是没有应声,而是一把拽过旁边的窗帘,遮住了自己。
窗帘是薄薄的轻纱,没有闷热和窒息,而是散着洁净的味道,把祝宇的世界变得昏暗、朦胧,他仰着脸,使劲儿眨了下眼睛,突然笑了。
“赵叙白,”祝宇语调轻快,“来。”
冬日的阳光太过温暖,把沉默都变得浪漫,赵叙白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半跪着,指尖靠近轻纱,缓缓掀起,动作轻柔,如同在祝福声中掀起新娘的头纱。
然后,他被祝宇吻住了。
轻纱无声落下,遮挡住现实的一切,所有的触觉都离自己远去,只剩下柔软的嘴唇,不是试探,不是安慰,是那样直白地、热烈地扑过来,带着点青涩的笨拙,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都没经验,不太懂得怎么接吻,撞到牙齿了,忘记呼吸了,赵叙白懵了,太阳穴嗡嗡直跳,胸口剧烈起伏,感觉祝宇仿佛一条湿滑的小鱼,就在他手心里,却怎么也抓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就短短的十几秒,祝宇放开了他,后退了点,静静地凝视他的眼睛。
赵叙白嗓音已经哑了:“小、小宇……”
祝宇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似的揉了揉,接着凑近,重新吻住了赵叙白,这次平稳许多,没有那么莽撞,只是在结束时,轻轻地咬了下对方的舌尖。
“对不起。”赵叙白的脸红得要命。
“没事,”祝宇扣住他的后颈,“过来,想亲就再亲一会儿。”
时间缓缓流逝,窗帘的遮挡下,他们就这样反复地亲吻,耳鬓厮磨,仿佛天大地大,世界只给他们留下这么一个小小的角落,能够抵死缠绵。
到了最后,两人额头相抵,等待呼吸和心跳的逐渐平稳,赵叙白死死地抓着祝宇的手,不肯松开。
“等会,”祝宇微微喘气,“从这儿出去后……”
赵叙白说:“不行。”
祝宇顿了下,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不行?万一我要答应你,咱俩好了呢?”
赵叙白立马抬头,眸子亮晶晶的:“行。”
祝宇还在笑,很温柔地把缠在他俩身上的轻纱扯下去,刚才亲得太激烈,把窗帘拽下去一大半,都没人管,滚在一起,只顾着亲,这会儿缠在两人身上,像是厚重的茧壳。
视野重新变得清晰,露出祝宇弯弯的眼。
“哎,”他叫赵叙白的名字,笑吟吟的,“你听我说。”
赵叙白“嗯”了一声,把剩下的窗帘往外拨了拨,听见祝宇继续道。
“……等会出去后,咱俩还是朋友。”
赵叙白动作没停,没有去看祝宇明显泛红的嘴唇,只是淡淡的:“不行,我做不到。”
“那我就没办法了,”祝宇笑着,“反正你在我这边,我看得很珍贵,我舍不得。”
碍事的轻纱全没了,赵叙白这才重新看着他,按理说,这会儿他应该质问的,乘胜追击,逮住刚才的机会不放,毕竟都抱了亲了,还说什么做朋友,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但他没有,他只是握着祝宇的手,拉到自己心窝处的位置,低头亲了下:“别怕。”
祝宇往回缩手:“我怕什么,你不要换话题……”
“也别难受。”赵叙白直起身体,把祝宇按进怀里,很用力地揉他的头发和后背,这样的拥抱是不带情欲的,很温暖,安抚性的,似乎可以原谅任何做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