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作案(8)

2025-12-21 评论

  客人剃了个板寸,一身酒味:“废话。”

  祝宇没动:“那请把东西放柜台上。”

  “靠,”对面瞪着浑浊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夏夜,店里冷气开的足,便利店的工作服是棕色短袖罩黑围裙,衬得祝宇露在外面的小臂很白:“你把东西放好,我来扫,然后装袋。”

  他语气不疾不徐,寸头男却很不耐烦,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你他妈啥态度?”

  货架最前面的东西容易失窃,糖果,打火机,计生用品,毕竟灯下黑,这些又属于小件商品,祝宇早就看到对方裤兜鼓着,露出四四方方的轮廓,他刻意看了眼监控的方位,抬头笑了笑:“不好意思。”

  他一抬头,那男的愣了下,清了清嗓子,转为胳膊肘撑在柜台上的姿势:“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啊?”

  “怎么着,”对方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要不要出去喝一杯,哥哥请客。”

  “先结账再说,”祝宇神色不变,还是笑吟吟的,“不然清点货物,老板还让我们赔。”

  寸头男立刻把东西从兜里掏出来,放柜台上:“你们这老板太不是东西了,都不懂得心疼员工……”

  那盒安全套的包装是藏蓝色,印着夸张的卡通图案,被有沾满酒气的手指往前推,离祝宇的指尖不过几厘米。

  祝宇没停顿,动作很快地伸手去拿,让寸头男扑了个空,没碰着手,对方也不恼,充满兴趣地继续看他:“你啥时候来的啊,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这种程度不算什么,祝宇要是能被吓着,他就白混这么多年了,就是在装袋的时候,对方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了。

  祝宇冲对方扬了扬下巴:“放开。”

  寸头男腆着脸:“我要是不呢?”

  “出去聊,”祝宇把手里的扫码枪放下,“这儿不方便。”

  “不成,”寸头男笑着,“我就喜欢在监控下聊。”

  便利店后门就是条小巷,没什么人经过,藏污纳垢的,路灯也坏得差不多,想要搞点事情太容易不过,祝宇明白意思了,声音冷下来:“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这个劲劲儿的感觉,”寸头男凑得更近,“我喜欢……操!”

  “咯嘣”一声,对方脸色就是一变,他的手指被祝宇掰开,不用看就知道,小拇指骨折了。

  祝宇留了情面,只弄了他的小拇指,连移位都没有,算不上轻微伤,夹板固定下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对方疼得汗都要出来了,却猛地一伸手,去抓祝宇的另只手腕。

  祝宇本能地一挡,对方没抓住,却碰到了他腕上的表,就拉扯的这么半秒钟功夫,那只磨损厉害的腕表被扯下了。

  便利店外,大雨倾盆。

  “……这里是有疤痕。”

  诊疗室内,赵叙白将硅胶模型放回托盘:“不过没关系,切口藏在鼻孔下方和唇红缘里。”

  患者是双侧唇裂,修复难度较大,还伴随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延迟到了两周岁才进行手术,这会儿好奇地伸着手,去够那个模型玩。

  妈妈怀里抱着孩子,努力维持镇静:“会很明显吗?”

  “不会,”赵叙白温声道,“虽然术后会有线性瘢痕,也就是留下一条细小的疤,但等孩子慢慢长大,继续修复,就和唇部动态褶皱融合,不会特别明显。”

  “唇腭裂治疗,手术只是第一步,后续还要正畸、语音训练,看四岁后有没有明显的发音障碍,所以家长一定要相信孩子,很多孩子通过系统治疗,最终都能发音清晰,正常上学。”

  他说着就俯身,逗着那个孩子:“小兔子的伤口变成蚯蚓,蚯蚓要钻进土里,躲起来啦。”

  孩子笑起来,妈妈紧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了些:“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这些安抚的话,赵叙白说过很多,一次次的,不厌其烦的,他的患者很多都是孩子,面对稚嫩的眼神,这位口腔颌面的外科医生始终保持着耐心。

  外面下着雨,中午同事帮忙捎上来饭:“叙白,周末那婚礼你去不?”

  赵叙白抬眸:“嗯?”

  “我就说你忘了,”同事笑着,“林教授的闺女,结婚呢,我记得开会的时候他就说,让你也过去。”

  医院里面也分派别,谁是谁的学生,谁在谁手下做手术,很有门道和讲究,赵叙白回国时间不久,林教授有意抛出橄榄枝,这代表对他的重视。

  “看情况吧。”赵叙白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同事眼珠子转了个圈,把话题从林教授身上扯开,开始说窗外的雨了,骂这场雨下得不是时候,从昨晚到现在没停,搞得早高峰堵得跟肠梗阻似的,折腾人。

  的确折腾,赵叙白出门的时候,祝宇都没能按时回来,说雨太大了,干脆在店里休息。

  赵叙白没问他伞在哪儿,也没说自己去接他,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雨下了一夜又一天。

  下班那会,林教授亲自给赵叙白打了个电话:“小赵,晚上别走,一块吃顿饭。”

  赵叙白看了眼窗外:“好。”

  祝宇到家的时候,赵叙白不在,他估计对方可能有事,也没在意,将就着吃了点东西,就搬了把小凳子,坐窗户下发呆。

  他喜欢听雨的声音,喜欢潮湿的泥土味儿,最贫瘠的那段日子,他连续一个月没和任何人或物有过交流,祝宇也考虑过要不要养点小动物,他喜欢狗,但又承担不了责任,最终祝宇捡了个花盆回家,隔段时间往里面浇点水,听土壤被水渗透的声音,让家里有点动静。

  十点,祝宇准时上班。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直没怎么停,所以今晚没什么客流量,快到凌晨两点的时候,玻璃门向两边打开。

  “欢迎光临”的机械音中,赵叙白风尘仆仆地进来,径直走向祝宇,停在柜台前。

  被雨水打湿的额发乱了,垂下来,笔挺的衬衫也皱了些,祝宇惊讶地睁大眼:“哎,你怎么来了?”

  赵叙白浑身酒气,不发一言。

  然后伸手,扯住了祝宇的手腕。

  祝宇:“……”

  昨晚就是这样的情况,嘴里不干不净的醉汉闹事,被他掰折了根手指,好容易才解决,今晚赵叙白是吃错了药,居然做出同样的行为。

  但他不可能去掰赵叙白的手,只是任由对方拉着,关切道:“怎么了?”

  赵叙白红着眼尾,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白天的体面被雨淋没了,居然还礼貌地先道歉:“……对不起。”

  “发生了什么,”祝宇直觉不对,隔着柜台,另只手覆上赵叙白的手背,拍了拍,“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赵叙白的手很凉,指尖更是阴凉。

  他没有回答,而是垂下睫毛,用这样的指尖探进祝宇的腕表,缓缓地,轻轻地,挑起那被磨损厉害的表带。

  “对不起,”赵叙白的指腹按住伤疤,“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横着的疤痕很细,叠了好几条,可能增生过,看着有些明显。

  赵叙白的声音在抖:“祝宇,为什么,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祝宇张了张嘴:“我……”

  “你混蛋,”赵叙白醉得厉害,居然开始骂人,可惜没什么说脏话的经验,骂来骂去也就那几个词,不过瘾,“你就是个混蛋。”

  祝宇闭了闭眼,决定不跟这人一般见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他已经从柜台后面绕出来了,很大度地勾住赵叙白的脖子,凑近:“先别急着嘲讽我,你菜成这样,就别去酒局凑热闹了。”

  赵叙白靠着他的肩,口齿不清地继续骂他是混蛋,真是喝懵了,醉眼朦胧,就盯着他骂,好一会儿才累了,安静了。

  祝宇有点想笑,故意逗人家:“说完啦,不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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