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智轩哪儿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硬着头皮上,分到了沈宗年蒋应那边。
谭又明自动归为陈挽赵声阁队伍,如了他的愿,他又高兴了,去挑了把勃朗宁朝两位队友打招呼:“嗨,我们一组。”
“……”赵声阁看了沈宗年一眼。
还是陈挽用伯莱塔碰了碰他,笑道:“加油。”
秦兆霆两边看看,赵声阁陈挽谭又明,三个高手势均力敌,沈宗年蒋应卓智轩,两个狙神带一个菜鸟,凶多吉少。
秦兆霆当裁判看系统反应和场景模拟的漏洞,长腿一跨坐上高台:“行了,开始。”
六个年轻男人同时放下护目镜,举起枪。
光电射击十面靶,碟靶是随意移动的,但射击者不能乱动,只能在方寸之内朝不同方向开枪,计环得分。
分组作战考枪技,更考验默契,红紫光线纷纷扰扰。
陈挽的伯莱塔轻巧,先瞄近处的小靶,0.7秒连击两个十环,率先得分。
沈宗年的手稳且准,他受过训练,枪法精准、冷酷,飘忽无影,待两个远处的大靶重合,千钧一发,红色激光子弹一举穿透两个重叠的靶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变百发两百中。
比分紧追。
靶心游来游去,时快时慢,忽大忽小,谭又明一腔怒意无从发泄,指着对面连续“砰”了几抢,吓得卓智轩乱窜。
谭又明的枪法花里胡哨,自成一派,教他枪法的老师堪堪站在他的对立面。
每一次举枪,每一次上膛,每一次瞄准,他都不得不想起对方曾经的手温、触感,甚至带着教导惩戒意味的语气。
“肩膀要稳,视线要平。”
“别乱动。”
“看清楚。”
“食指用力。”
“开枪!”
“砰!”
费尔别克里射击地那场雪再一次下了起来。
心里的怒火也瞬时被点燃,对面深谙他的每一个习惯,预判他的每一次出击,谭又明在回忆里无所遁形,在现实中也无处可躲,无论如何挣脱、切割,他都不能否认,他的身上明明白白刻满和记录了对方的经验、训导和痕迹。
但他又被迫清清楚楚地知道,对面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不再是他的、他熟悉的沈宗年。
茫然的视线从护目镜中与对方交错一秒,谭又明耳边响起嗡嗡声,手指有些颤抖,他几乎是悲哀地发现,如果他要摆脱沈宗年的印记,他就连原有的本领和本能也一并忘记。
沈宗年离开,他竟然要连他自己都做不成了。
凭什么。
越专注,就越无法瞄准,他的手指、眼睛甚至意识都不听话,谭又明更怒,抿紧唇,强迫自己重新举起枪,直直对准那个教会他这一身本事的人。
一时之间,枪声如浪,不见硝烟,却沸反盈天,场馆天花板下一秒就要被捅穿,秦兆霆身处风暴中心,面不改色。
“十环。”
“十……”
“十……”
“十环。”
播报的女声交叠响彻空馆,比分攀咬。
陈挽改变策略,分工合作,按照他默算的概率,远靶少,他一个人负责,西面和北面的靶更多,要赵声阁谭又明一起拆解。
奈何发小之间默契太差,在谭又明又一次抢靶后,赵声阁冲他蹙眉:“你到底会不会打。”
谭又明正愁有火没处发,骂道:“你他妈打得也很烂!”
赵声阁:“……”
队长陈挽抽空转头,出面调和:“没事,你们再明确一下攻防。”
沈宗年抓住他们内讧的破绽,红色光线子弹冷酷无情连爆十环,陈挽负隅抵抗,赵声阁谭又明总算暂时一致对外。
沈宗年乘胜追击,但凡有一个缺口,他的子弹便会像狼牙咬上猎物,不死不休。
这是十年蛰伏两年流亡的血泪教训,亦是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
秦兆霆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抱臂观望,不知道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将弹轨路径放大。
他操控系统,提示比赛进入倒计时,两组分数越咬越紧。
墙面上新出的游靶越来越少,远靶和西面的战况逐渐结束,陈挽和卓智轩最先放下枪,再到赵声阁,紧接着蒋应。
最后五秒,只剩下沈宗年和谭又明的射程内残存靶心,谁能一举歼灭,就能将胜利收入囊中。
倒计时催命,两人不约而同将枪口对准彼此的方向。
“五。”
如同发泄,谭又明率先在沈宗年左右各补一枪。
“四。”
奇异地,沈宗年竟然感到一种痛快和解脱。
“三。”
护目镜后谭又明黑色的眼睛又怒又恨,目光比发热的勃朗宁更烫,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但依旧精准无误。
“二。”
沈宗年薄唇抿紧,一动不动,违抗从小听到枪声就要反击的身体本能,任由他发泄。
秦兆霆的新本系统可能真的不太智能,最后一秒,两边居然一起升起了新的游靶。
一个环心落在谭又明的眉心正上方,一个对准沈宗年的心脏左侧。
谭又明和沈宗年同时上膛。
“砰!”
巨大声响轰鸣交错,看不见的硝烟之中,沙漠之鹰和勃朗宁双双失准。
空旷场馆,唱分女声循环播报“三环”“四环”“三环”“四环”。
原来是勃朗宁更恨,落了一环。
是谭又明更恨,所以一败涂地。
红色子弹,仿佛真实存在,落在谭又明眉心,炸得他头痛眼红,双耳轰鸣,在不见硝烟的拉锯里粉身碎骨。
谭又明没摘护目镜,怔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跟自己队友谢罪:“不好意思啊,我失误了。”
从来玩就要赢的赵声阁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反正叛徒不止你一个。”
“……”
另一个严重失误的叛徒摘掉护目镜,甩了甩头发望向排分巨屏,赢了面上也未见一丝喜意。
赢的输的,都不高兴,两败俱伤。
秦兆霆走近,点开中控看线力点回放,取笑谭又明:“怎么回事少爷,这一枪反水可真是……”他特意放大两道交错的子弹轨迹,“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谁都知道谭又明的枪法几乎是沈宗年手把手教的,虽然都是谭重山亲授,但谭又明不服管教,三分钟热度,日常基本功几乎都是由沈宗年来盯。
就连谭又明人生中的第一把枪也是沈宗年送的,当年在国外夏营地的短期训练,谭重山觉得儿子学艺不精,还没有拿一把好枪的资格,沈宗年亲自设计改造,给他弄了一把量身定制的。
谭又明天天在他们面前得瑟,卓智轩他们都没眼看,今天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秦兆霆往前复盘:“还有这一枪,没偏,但是变轨,没给你算分,”他得意,“看来我这新系统升级得值,明察秋毫。”
判得出谁是真心杀敌渴望胜利,也判得出谁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得意完又“啧”了一声:“但你为什么临时变道,箭在弦上,又收了回去。”
越说越来劲:“一、二、三……”秦兆霆指着记录数据,铁证如山,“一共十八枪。”
枪枪都是心软不争气的证据,谭又明脸色沉到了底。
怨怒憎恨又心慈手软,置之死地又命留一线,谭又明怨不够狠心的勃朗宁,更恨没有骨气的自己。
秦兆霆仗着今日当东道主,逆了少爷的鳞,又揭凶神的短:“还有沙漠之鹰,单时得分最高,但故意空环失分。”
该拿的分不拿,会被倒扣,失分加在敌方。
秦兆霆请教沈宗年:“你也是叛徒?”
叛徒背叛的东西太多,深恩忠义,朋友情谊,连自我本心也可以一起不要,沈宗年面冷心更冷,扣动扳机问:“你要试试?”
第43章 忌改弦易辙
秦兆霆举起双手,示投降状,蒋应和卓智轩一左一右走到他身边,蒋应直接伸手关掉中控阻止他再乱点火,卓智轩默契开口堵他的嘴:“待会儿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