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看任知然口中说的另外一个雪人。
早知道自己也该跟着任知然一起许愿。
巴别塔的基地永远都严肃穆静,任知然迟迟不回,大风拍打着他宿舍的玻璃窗,寒气从细缝里溜进来,纪思榆忍着眼睛的酸胀,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他看不见光了,眼前一片漆黑。
门被打开的瞬间,席卷而来的狂风将他头发都吹得散乱。
“知知?”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很沉,不是任知然平时穿的那种鞋,更像是偏厚且坚硬的皮质鞋底摩擦地面的沉闷声。
纪思榆在空气里闻不见来自另一个人的任何味道,巴别塔太冷了,厚重的衣物以及极低的气温根本无法让信息素溢出,他也基本只会在任知然跟他睡的晚上,才会闻到一点点Omega信息素。
“你......”
来人力气很大,摁着他肩膀让他往床上躺。
“好痛......”他又跌回枕头里,睫毛都在打颤,而那人下意识用指尖碰了下他的脸,随即立马抽开后许久都没再碰他,他听见了混乱的来回踱步声。
基地军队里有好几个Beta医生,他们个子都很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有些体力并不比Alpha差。
“你是哪位?”他往床里侧挪了挪,解释道:“很抱歉我认不出,是知知叫你过来的吗?”
空气很安静,他还是一直沉默。
纪思榆像重新爬起来,又被摁下去,没多会儿传来阵水声,稀里哗啦,接着有人盖住他的眼睛。
是一双带着粗糙茧子的手。
纪思榆的心跳有好几秒的停滞,他用鼻尖嗅了嗅,依旧什么都闻不到。
“你怎么不说话?”
沾着冰水的毛巾被覆盖在他眼皮上,纪思榆冷得倒吸口气。
他想用手去抓,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眼部的酸胀滞涩感经过冰敷有所缓解,纪思榆没再感受到周围有任何动作,仿佛宿舍里从没来过第二个人。
纪思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军医里面有谁不会讲话。
是新来的?
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对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步步紧逼。
“谢谢。”
那人给他换了第二次毛巾,指腹擦过他眼部周围时,敏感的皮肤不自觉缩紧。
“你回去以后手千万不要立马泡热水。”纪思榆提醒他:“不然很容易长冻疮。”
他不说话,只用指节敲了两下书桌,很沉很闷,让纪思榆以为他不高兴。
“好吧,我多嘴了。”
纪思榆自己把湿毛巾往上拉了拉,两只手的指头勾在一起,看上去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抱歉。”
任知然跑回宿舍,正见有人从宿舍出来,即使穿着厚重也掩盖不住修长的身形,他不是基地的人,还穿着联盟军的军服,黑色长靴。
“你是谁呀?”任知然一脸好奇地挡住他,“怎么从思榆屋里出来?”
看样子是个Alpha,只是他闻不见信息素,倒也正常,这冰天雪地里能闻见气味才奇怪。
“你怎么不说话?是新来的医生?”
Alpha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衣领一圈还围着毛绒绒的动物皮毛,衬得脸倒是很英俊。
“你是哑巴吗?”
任知然见他依旧不说话,开始自言自语:“我才刚去过医疗站,他们就派人过来啦?这效率也太高了。”
Alpha并不搭理他,越过他的肩一脚踏进身后的积雪里。
任知然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心想算了,还是回去陪纪思榆要紧,结果刚离开不久的Alpha突然转过身叫住他。
“啊?怎么啦?”
那人站在宿舍前空旷的场地上,周围白皑皑的雪。
任知然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心想算了,还是回去陪纪思榆要紧,结果刚离开不久的Alpha突然转过身。
“怎么啦?”
那人站在宿舍前空旷的场地上,周围白皑皑的雪。
他欲言又止,从嘴唇张开的弧度来看,说得似乎是:“你照顾好他。”
任知然回:“我当然知道。”
任知然觉得这从联盟来的新医生人还怪好的,转身回屋去找纪思榆,却发现Omega躺在床上睡着了。
眼上盖着湿漉漉的毛巾,桌上一盆凉水。
“真是个好人啊。”
【📢作者有话说】
任知然:你们城里人真是热心肠~
第25章 梦
纪思榆做了个梦。
梦里的安山蓝在跟他生气,皱着好看的眉头跟他说再也不想理纪思榆。
在纪思榆的记忆里,他们几乎从来不吵架,所有事他都会让着Alpha,以前的小雀是他弟弟,现在的小雀也是他的爱人。
暂且让他用爱人这个词吧,反正是在梦里。
巴别塔确实条件艰苦,可纪思榆并没有后悔来这里,只不过玫瑰无法盛开的地方还是让他感到遗憾。
驻守的军队每天任务繁重,住进基地的第一个月,因为无法适应气候产生了很严重的排斥反应,高烧不退的日日夜夜,他抱着那本笔记无数次在心里念着安山蓝的名字熬了过来。
第二个月,他给安年写信,告诉妈妈他一切都好,但没有在信里提到小雀的名字。
第三个月,他开始慢慢适应这里极寒的环境,跟着驻守的军队出诊。
第四个月,他给安年的信才寄出。
第五个月、第六个月,他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或许是丢件了,他猜测。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要回家。
他答应过索菲亚,只出来一年,他还想跟索菲亚在充满烘烤香气的屋子里烤饼干。
小时候他会偷偷在纪泱南的阁楼里偷看妈妈的信,也会偷看纪泱南留在钱夹里的黑白照片,而现在只能对着留有小雀字迹的笔记怀念当初坐在Alpha怀里的温度跟拥抱。
思念比回忆更加漫长,时间将他冻在寒冷的巴别塔,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生病,雪盲导致的失明他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头一回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在他可以回家的时候让他留在这里。
更不想让自己用这幅模样去见小雀。
可是他的小雀一直不理他,即使在梦里。
他想要个拥抱,也想要个亲吻,他在梦里说:“亲亲我,好不好?”
嘴巴被咬的很痛,偏偏一声不吭,全身心往Alpha怀里缩,像从前在一起睡的每一晚,揽着对方的脖子,然后用鼻尖去蹭Apha的脸。
“我好想你。”
他一遍遍说:“我好想你。”
分别不断让他回忆起当初共同分享的温暖被窝,一起吃的饼干,还有切好的同一块苹果。
以及陪伴小雀度过的易感期。
被标记一点都不疼,他也从来都不怕疼,他只是快忘记苦橙叶的味道,可今天在梦里却隐隐闻见,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上帝听见了他的祷告,他不是很想醒。
任知然的声音断断续续,纪思榆睁眼依旧一片漆黑,不清楚现在几点,他喘着气,闻见了自己的信息素。
“思榆,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啊?”
任知然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呢喃道:“总不能是发烧了,还好呀,不热,真是的,又吓我。”
“我......”
纪思榆哪里愿意讲自己刚刚做梦了,梦的内容他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平稳着呼吸:“睡迷糊了。”
“那就好,他们说雪盲症不能见光,要多休息,你这几天哪也不要去,知不知道?”
纪思榆抿唇笑道:“我看不见能去哪里?”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思榆。”他敲敲凑到纪思榆床边,轻声说:“联盟新来的医生好像是个哑巴。”
纪思榆一愣,想起昨天那人来。
“是吗?”
“嗯。”任知然煞有其事地点头道:“长得那么好看,不会说话好可惜。”
纪思榆想起来,任知然起身扶他,顺便给他倒了杯水塞掌心里给他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