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在他不在的情况下, 擅自闯入他们家, 还把隽云的东西收拾了准备带走。
那一瞬间,匙越甚至能体会到隽云长达十八年来面临的监视欲和掌控欲。
但是如今隽云不在。
他冷静的看着他们俩:“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
白天的酒吧还比较冷清, 没有开七彩的灯光球,甚至也没有放锣鼓整天响的音乐,室内灯光昏暗, 吧台上的调酒师见他们进来,拿老式唱片机给他们点了一首古典音乐。
隽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坐在这里。
而他以前也更想不到会和谁坐在这里。
桌上放上来一瓶饮料,椅子被拉开,对面那人神情淡漠,打量周围:“为什么约这种地方?”
“因为还算比较熟悉。”
隽云接过陆思华递来的一杯苹果汁。
“很难想象, 你居然对这种地方熟悉。”
陆思华垂眸打量他, 本来是想找出他消瘦憔悴的证据,结果发现他脸颊饱满,十个手指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粗糙的劳动过的痕迹,人和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还稍微胖了一点。
他似乎过的还挺好。
只是眼睛有点黑眼圈,不过之前有一段时间黑眼圈更严重就是了。陆思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也就来过一次而已。”
隽云不知道他为什么口气像是觉得他来这种很糟糕的地方一样——虽然确实有点糟糕。
酒吧——这种鱼龙混杂,抽烟喝酒划拳还涉及点黄色的混乱地方, 他以前从来不来的,现在也可以说是堕落了。
对象是混的人,他好像连带着也变成混的人了。
没说什么,他只能接受现实了。
取下戴着黑色的口罩,接过他递来的苹果汁,喝了一口,隽云有礼貌地说:“谢谢。”
鉴于这里的鸡尾酒在陆思华眼里看起来不正规,调酒师不是拿国际技术大赛奖的大师,用的酒不是顶尖的酒,果子也不是提前三个小时新鲜采摘的水果,因而这家酒吧他觉得三无不正规,鸡尾酒不屑喝,果汁他不喝,于是就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陆思华喝了一口热水,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隽云摇摇头,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要不是陆思华告诉他爸妈要来了的消息,恐怕现在他已经回到隽家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手机快没电了,只匆匆看了眼匙越的定位还在城市的西边,离他很远,就没给他发消息了,免得他还要赶回来。
不知道匙越现在有没有回东城区。
而且如果匙越回来了到处找他,他在他的酒吧里,他也能很快找到他,所以他才选定了这里。
隽云这么想着,心不在焉地喝饮料。
陆思华叹了口气,手机亮了个屏,他点了几下,划了几下,然后把手机倒转方向,推给他看:
“你爸妈在东城区的项目资金周转上出了问题,现在正急于脱手东城区的项目。”
隽云看着上面的新闻。
大概内容是因群众拒不配合拆迁动工土地,所以铭升集团项目开展十分艰难,很多人评价这次隽家马失前蹄,压错宝了。
还没赚到钱首先就要赔钱。
隽云从小就被培养成企业家思维,他心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事情外包给其他企业去做,但是如今这个事情闹的风风雨雨,恐怕没有企业敢接手......
隽云静静看着,突然想到什么,否定了刚才的想法,不,其实还是有一个企业能接手的。
闵家。
闵家和隽家在房地产产业这块旗鼓相当,只不过隽家看不起行业新贵闵家,甚至排斥闵家,因而要元青和隽诉主动寻求合作的话,大概率不太可能。
陆思华点点手机屏幕:“你觉得如果匙越回来后发现你不在,拿这个去和你爸妈谈判,有几成概率?”
隽云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匙越没有被公开承认,说到底,他其实还游离在闵家外层,开发东城区这么重要的事情闵荣怎么会由匙越说了算?
陆思华:“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闵荣出事了?”
“什么?”隽云一愣。
“闵荣今天下午送医了。”
重磅新闻一个接一个。
隽云晃了晃:“是什么原因?”
陆思华:“心脏病复发,送到我家心血管内科私人医院来了。”
隽云想到今天中午,匙越回闵家了......而下午闵荣送医......
医院是他家开的,拥有一手消息的陆思华告诉他:“应该是他们家内部的事情,家事。但是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隽云脑子缓慢地转了转,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把闵荣能气的心脏病复发进医院了?
匙越和他爸互相防着其实并不对付,该不会是匙越把他爸气进医院的?
“那匙越去医院了吗?”隽云问陆思华。
“没有。”陆思华说:“他没去,陪同闵荣的另有其人。”
陆思华安慰他:“不用太担心,他应该回这边了,恰好你爸妈来了,刚好借这个机会,他可以和你爸妈谈谈,毕竟......”
他话语一顿,面无表情地说:“他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
面对陆思华苍白无力的安慰,隽云只能说:“谢谢。”
坐了一会儿,又问他:“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告诉他他爸妈会来,又告诉他闵家的事情。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陆思华会他断了这十几年的交情,甚至可能以后都不想和他有关系了,毕竟是他逃婚毁约在先,隽云能理解陆思华为此做的一切决定。
只是没想到他会帮他。
陆思华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笑了一声:“我说过的,我们两个很像。”
“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吧。”
喃喃道:“我爸娶了不爱的女人,我哥也娶了不爱的omega,我也即将......”
他的目光和隽云对上,隽云理解了他话语的意思,率先移开了视线:“抱歉。”
“不用道歉,”陆思华扯扯嘴角:“毕竟我们享受了财富,权利,总要付出点自由作为代价不是吗?”
隽云深有感触,曾经他也这么以为。
“曾经我以为我们俩是一样的,对未来没有抗争,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每一步该做什么决定,全权由他们来安排......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以我也不敢多争取什么。”
他说:“从你逃婚之后,我就在想这件事情了。”
陆思华笑笑,他有点伤感地说:“其实我是一个很懦弱的人。”
酒吧里人不多,不过下午三四点天就已经昏暗了,台上放着古典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上台弹吉他的民谣歌手。
阴沉的天空,外面雪花缓缓飘下,室内开了暖气驱散了冷意,配上暖黄灯光下,和三五群零散坐在桌椅上的人,倒显得很有情调起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匙越这种人更适合你。”
匙越,和他以及隽云是截然不同的人,陆思华心想,匙越是只给他一次机会也要跑着去争取隽云的人,而他有一千次机会,却只会站在原地,注视着隽云的背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
隽云背对着门口坐着,看不到几米之外发生的事情,门外的人闯入陆思华视线中,他突然语速有点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