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也是我的自由。”张流玉说着咳了一声。
林长东反驳完对方的话,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大不了下次以后我不来学校都提前告诉你行了吧。”
“那倒不必。”张流玉捋了捋头发,没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林长东看到一旁桌上摆放着许多药瓶药盒,“你就这么躺在家里,不去医院看看?”
如果这是在教室,张流玉有一千种不必理会对方的理由,但现在对方确实是客人来着,他倒也没有太强的反感和抵触,一切也就都如实说了:“去过了,要自己慢慢好。”
“哦,那要多久。”
“不知道,一个礼拜吧。”
林长东心想那还行,起码不是归期难定,“我能看看你吗。”
这话问得真客气,张流玉觉得这比无赖话还要难拒绝多了,“不能,你离远点吧,这个应该,咳咳咳……会传染。”
“我戴了口罩不影响,你流感怎么还咳嗽。”
“不知道。”
“我看看你呗。”
“不要。”
张流玉真想起来把人赶出去,但是他四肢都是痛的,浑身疲软无力,要是突然起来再受凉估计又得躺几天。
林长东问也就是问而已,他的人生还没学会采纳别人的意见,他轻轻拨开面前纱帘挂到一边去,又探头进去看了看,不禁蹙眉:“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就眼下这症状,林长东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感冒那么简单,正常人感冒哪会出那么多汗,头发黏湿湿的不说,还一脸纸白得找不到任何生气,他甚至觉得对方的呼吸都是在勉强维持,这就是命薄的体现吗,那还真是足够有说服力。
“这么流汗正常吗?”林长东说话声音弱了一点,现在他是不太敢跟病人嚷嚷了。
“排毒吧。”张流玉艰难把手从被子下拿出来就要把帐帘合上,但对方又挂了上去。
林长东面露担心,“有纸吗,你这不得擦一擦?”
“待会吧。”张流玉嗓子里痒的很,说完这几个字又咳了一下。
林长东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纸巾之类的东西,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也是一无所获。
他干脆拽出外套里的袖子就要上手擦去,但对方直接将被子拉起来蒙住脸躲开了。
林长东把被子又给对方掖下去,让对方的脸露出来呼吸,“你头发都湿了,这样汗冷下来感冒会更严重吧。”
“我知道。”张流玉润了润火烧过一样的嗓子,“不用你提醒。”
林长东看到对方枕头边上似乎有一件衣服什么的,就拽出来准备一用,但拽出来的是条方帕子,这倒是更好用,他将帕子对折了三下,然后有些手生的给对方擦起额头上的细汗。
除此之外,他连对方的颈根也一同擦了,那出汗量挺吓人的,简直就像人体蒸发出来的水汽一样。
“你确定你真去看医生了,不会碰到庸医了吧?”林长东关切问,问的真心话,因为这看起来已经像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张流玉侧起身躺着,让后背的热气也排一排,“看了,打过抗生素了。”
“见效这么慢?”
“药效因人而异吧。”
林长东又用手背测了测对方额头的温度,温度倒是正常的好像,“要不我给你找个医生吧,是我家里自用的,水平还行的。”
张流玉第一次觉得和林长东交流也是可以不存在沟通障碍和情绪矛盾的,虽然这种情况已经概率很低,“你有这么好心?”
“这是什么话,我做人也是有原则的,我看不惯你又不代表我看不得你好,那又不是一回事。”林长东挺不高兴的,对方竟然还在质疑他的此行动机。
“哦,抱歉。”张流玉也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么揣测对方确实有的过分。
林长东:“要我说早点治好你还能早点回学校,你是没看见自己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不当回事?”
“习惯了。”张流玉又是两声咳嗽,“小毛病常有的事,问题不大。”
“真是见怪了,每次来你家都能碰到你生病,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带来的呢。”
“我又没让你来。”张流玉露出一截白皙的手抓着被沿,他每怼林长东一句,就不自觉抓紧被子一次。
“你还是别说话了,我真怕你咽气了,一下这里成事发现场,我难逃此咎怎么办。”
“你咒我。”张流玉声音越说越小。
“我哪有。”林长东感觉对方额头鬓角又在冒汗,“我摸你头发行吗,你头发湿了。”
张流玉嘴巴埋在被子里又咳一声,他说了不还是嗯,林长东没听清楚,他就默认是“嗯”了。
林长东小心翼翼的一手托起对方的脑袋,又将对方压在身下的长发拨出来晾到枕头上,他摸了摸对方的后颈,也是汗淋淋的。
“别摸我…”张流玉拧了一下脖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林长东看到对方微微弯曲的颈根挂着一根颜色十分鲜艳的红绳,这红绳子一节一段的也被汗水沁湿,并紧紧缠着张流玉白皙的颈根,然后再漫进微微敞开的领口里。
“你戴的是什么。”
张流玉没回他的话,极其难受四个字就挂在他脸上,他阖着眼睛,眼皮上的小痣因为休息不佳而随着眼珠的缓动也跟着微动。
林长东自作主张捻起那根湿绳,轻轻将藏在对方胸前的东西提出来。
他第一时间还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半晌后才认出这是一把银质的长命锁。
【作者有话说】
SARS(2002.11-2003.08):重症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的英文缩写,又称传染性非典型肺炎(非典)。
第8章 乖得要死
林长东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张流玉看着实在难受,看得他都有点焦心了。
房门这时突然打开,进来了两个大人,其中一个是张流玉的师父,林长东立马从凳子上起来,有些局促的说了个:“师父好。”
何师父点点头,不太把他放在眼里,床上的张流玉听到这点动静就睁开了眼睛,他弱巴巴的叫了师父师叔。
师叔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耳背,又安慰他说:“不热了,今晚就好了。”
“嗯。”张流玉眨了眨眼睛。
接着,师叔又掀开床尾的被子,将张流玉的一只脚拿出来,给他脱了袜子,接着何师父将一只半开口的银圈递给师叔,师叔握着那只脚比对了一下,确定大小没问题后就给张流玉戴到了脚腕上。
而原来他的脚腕上就已经系着一根红线了,林长东没看错的话,红线上串着的应该是一片平安扣。
“衣裳都湿了,得换了。”师叔又说。
何师父问张流玉还能动吗,动不了的话就叫老二过来帮他,张流玉说自己可以的。
被瞥了一眼后,林长东就立马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先告退了。
回去路上,林长东一言不发的,搞得洪管家开车更加不安心了,他问话,林长东也不理他。
直到准备到家门口了,林长东才扔出去一句去他奶奶家那儿。
洪管家心想怎么不早说,又只能把车调了个方向。
一到目的地,林长东就直奔他们家老宅子的佛堂,他东翻西找总算在菩萨底座下找到了一只木盒子。
林长东打开看了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揣进兜,然后又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急匆匆之时,他奶奶刚好又从外面回来,老人家一看到孙子来了,就要拉他进去,但林长东忙慌慌的就说还有事去做。
“什么事这么急。”老人家捧着孙子的脸,爱惜得像捧着天上白玉盘一样,“最近有没有闹事啊,有没有乖啊,你爸还打你吗。”
“乖乖乖,乖得要死。”林长东敷衍道,“奶奶我真得去学校了,改天我再来看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