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东啊了一声,“早饭做好了?”
“昂,你不吃啊?”
林长东说吃,又有点摸不着的头脑,张流玉什么时候从他眼皮下溜走的?他都在这守一夜了,难不成对方是趁他去洗澡的时候下来的?那待会对方不会不认他的犒劳申请吧!
林长东一进厨房,正在碗柜前摞碗的张流玉马上就加快动作,他过去拿碗,想搭话,但张流玉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林长东追出去,但是又发现对方跟着师父一块走的,他跟也不是,不跟又不甘心。
犹豫之余,他还是硬着头皮撵了上去,但是师父却问他来干嘛。
林长东答不上来,只能牵强瞎扯:“跟您出去走走。”
师父说不用,他们这趟是要去办事的,林长东也就被遣退了回来。
两人这趟一走就是一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饭都是二哥做的,林长东坐立难安了一天,饭也吃不下,干什么也不来劲儿,而且他一夜没睡,身体有点累。
他大概等到晚上九点多这样,师父和张流玉才回来,二人看到他独自坐在桩上也是怪意外的。
“不睡还晾在这里干什么?”师父问他。
“我,不困。”林长东一往张流玉那里看,人就往师父后面躲。
“不困就回去读点书,浮躁。”师父一眼看穿了徒弟心里的焦虑,但也仅仅是看出了这一层。
师父往屋里走,张流玉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真是一点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抓不到。
林长东继续独自在中院坐了十来分钟,师父突然就不请自来了,他手上还提着个大红色的狮子头壳,过来就让林长东接住。
师父指导风格跟拿着刀指挥没什么区别,林长东举着头壳在桩上走步,出一点差错腿根就挨打板子。
他们说师父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指导过门徒了,他只传德不传技。
林长东晚饭等于没吃,被罚站桩时一肚子饿劲儿叫不停,师父估计也是看他可怜,十一点多就放人回去找东西吃了。
林长东按照吩咐把头壳放回堂屋的架子上,又准备上厨房找找找吃的,但是什么也没找着。
他郁闷的准备回房间掏点零食吃,但又意外的就在楼梯中间撞到了张流玉。
张流玉一看到他又要跑,林长东赶忙拽住人。
狭窄的楼梯转角连灯都没有,张流玉背对着他,要走走不了,退也不能退的,打起来好像也不实际。
两人互不吱声的在楼梯中间僵持了约莫一分钟,才因为被楼上的脚步声吓得匆匆松开了暗暗勾着的手。
第21章 坏蛋
张流玉回神一样,马上就要往上走,但林长东又拽住了他的一撇衣角。
“流,流玉……”林长东小声而湿绵喊道。
张流玉头也不敢回,他浑身那个局促好似有把枪顶在身后一般,“干什么。”
干什么这三个字说得太轻太弱,搞得林长东有些惶恐,他赶忙松开拽着对方衣角的手,绞尽脑汁才找到一句话说:“我,有点饿。”
张流玉答不上来话,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个请求还是什么。
“你能帮我找点吃的吗。”林长东看对方不作声,自己声音也越说越小了。
张流玉为难的揪了揪自己腹前的扣子,他为难不是因为要给对方找吃的,而是如果他答应了,他们可能就要独处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可以吗。”林长东突然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不是一般差,要是再得不到回应他就要心绞而死了。
张流玉艰难点下头,又用跟对方一样弱的声音说:“嗯…”
张流玉迟迟才转身,还半撇着脸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眼睛,林长东挡在对方身前,两人身高有差,他稍稍歪了点头才看到张流玉的整张脸。
这人这么一看,张流玉又别扭的把脸转到一边去,不过这里黑乎乎的也不能看见什么才是。
林长东又把头撇到另一边,这紧跟不停的注视让张流玉很是被动和无措,他只能往后退一步,紧张问:“你做什么。”
“我。”林长东不自觉抓了抓裤腿两侧擦擦手汗,“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哭了,我好像吓到你了。”
“没有。”张流玉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他看了面前人一眼又垂眸。
“哦。”林长东咽了咽口水,又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手过去。
张流玉心里一跳,心热之余本能的就问说:“干,干什么。”
“就。”林长东也不知道是谁传染的谁,总之这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就刚刚那样。”
“……”张流玉很当回事的认真斟酌了一下,他温顺而郑重的点了个头,随即才缓缓抬起手轻置到对方掌心中。
林长东手没出息的颤了一下,他吊着喉咙里那口气被心跳砰砰催上来的气,动作小心而温柔的握住掌心里那只手,然后背身轻步迈下了台阶。
张流玉跟在对方身后,这人下一级台阶就停下来等他,这木梯打的台阶落差很高,有三十公分来着,下楼不小心不行。
等到两人都同站在同一级台阶后,林长东才再去迈下一步,二人在缄默和默契中重复了这动作将近三十余次木梯才到头。
堂屋里没开大灯,只有悬挂在大门门楣上那盏瓦数很低的钨丝灯泡亮着,又黄又烫的灯光艰难将屋子填满,张流玉不放心,就把手收了回来。
林长东手里这一空,心也跟着吊了起来,但他没表现出来什么。
两人出了门往右拐,走到灯光照不到地方了,张流玉又才把手交出来递给身边人。
林长东强装冷静接了过去,他换了个牵法将对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他控制不住用大拇指腹去摩挲去抚摸对方的手背和背骨,轻轻的抚弄手背上凸起来的那四颗骨头,细细的缱绻的将张流玉的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不过去厨房这段路太短,一进门,张流玉就按下了灯开关,两人没能把手捂热就得松开了。
“你,想吃什么。”张流玉收回自己的手假装摆弄起头发问。
林长东站直身体,老实说:“都行,我什么都能吃。”
张流玉想了想,说了一句好像疑问句,又好像陈述句的肯定话:“你今天,没吃饭。”
但这话在林长东听来就是关心话,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诚恳得很说:“吃了,吃了一点,你不在我吃不下,我,我想你。”
张流玉估计是推这个人推习惯了,这种情况下,他想也没想的就推了林长东胸口一下,但力度很轻,并不能把人推开那种,甚至就像被拳头碰了一下似的,他推完人了,又转身嘀咕一个觉得自己才能听见的:“坏蛋……”
班里家电很少,厨房里就有电灯和电饭锅两样家电,但大部分时候电饭锅都很少用,张流玉都是拿铁锅煮米饭给他们吃的,铁锅煮的米饭还会结一层又脆又香的金黄色锅巴,锅巴的口感很看看火候,有时候会比较软,有时候硬一点,林长东每次去盛第三碗饭的时候都刚好能挖到,他以前在家没吃过,来这里尝过以后稀罕得不行。
他现在要吃东西,张流玉就得生火给他煮了,生火可不是动两下手就能完成的,林长东没脸站在一边候着,他要去帮忙又什么都不会,张流玉最后就派了个让他看火添柴的活做。
天天早晨吃面条,这下面条也吃完了,张流玉只能炒饭给林长东吃,好在下个月就立秋了,夜里还算凉快,剩饭没有变味。
但是他们没有冰箱,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储留太多新鲜食材,张流玉去后面水龙头旁边的水桶里剪了两根葱,配辣椒粉和鸡蛋炒的饭,不过用料虽寡,但也没影响一点味道。
整个做厨过程两人基本没什么交流,包括饭炒好了端上桌了,他们也只是寥寥说了两句必要的交接话而已。
这月份还是虫叫蝉鸣的旺季,但是夏天的味道淡了一点,空气里少了很多焦躁,灶里的热烟也飘得慢慢的,是夜深了睡着慢的。
一切安静如眼下这般,厨房里只有勺子和餐盘碰撞的声音,林长东两口饭一口蛋花汤,一边急着早点把饥饿感从身体去挤出去,一边又不想让这一切流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