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长东(66)

2025-12-26

  “师父!我今天要是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您见不到流玉见不到大家了,师父!我是没得选了...”林长东慌急解释。

  “你没得选。”师父又看向张流玉,“你也没得选吗!”

  张流玉似乎还是第一次和师父对抗,他也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敢跪在这里说:“我选长东......他去哪我就去哪。”

  “我是不是没打过你给你惯坏了!”师父吼得心脏都要抽搐,他急喘大气对梁晖说:“去拿我的鞭子来!”

  “哎呀!都什么时候还打孩子有什么用!”坐在一边的师叔看不下去了,“你就非要拆散他们不是!”

  “我不拆有的是人拆!以为自己本事大了翅膀硬了能飞到天上去!天真!”师父冲师叔吼道。

  师父又看向张流玉,声音都要竭力了,“你傻不傻!你说你傻不傻!”

  “傻!”张流玉肯定回道,说完又低头:“傻也要跟……”

  师父真是无力到了极限,他也没说同不同意,就愤然离去进了旁边一间存放狮壳乐器的房间,并重重摔上门。

  跪在地上的二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在一旁的众师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说话。

  “你们师父不同意师叔同意!”师叔起身过来,“拜师叔也一样,师叔今天准你们走了!”

  时间紧迫,二人也没办法继续耗了,他们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就准备动身离开了,虽然前路在何方都还是个未知数。

  两人都没拿多少行李,免得增加负担,不过这都晚上十点了,要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

  “要不去我去把浩哥叫过来开车送你们,不然总不可能靠脚走到区里吧。”梁晖提议说。

  “这怎么行,万一人家到时候不跟我们一条心把事情抖出来怎么办?”祝骁分析说,“这事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林长东倒是会开车,就是没证而已,不过他要是把车开走了,到时候班里再把车拿回来也是个麻烦事。

  一筹莫展之际,周通这时却站出来说:“我有证,我来开吧。”

  “你?”林长东警觉看着他。

  “今年寒假过年我就开始学了,前两天刚刚拿到证,就是不能上高速。”周通说,“如果你信得过我的技术。”

  这还真不是技不技术的问题,林长东只是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心。

  “你不会要害我吧?”林长东没时间跟他打太极了,有什么就说了。

  “如果车上就你一个人,保不准我会。”周通暗暗咬牙,“我还不至于拿流玉的安危开玩笑。”

  “都别吵了,还走不走了,要走就抓紧时间。”梁晖打断两人,“周通去拿车,你俩看看还有什么没拿,再拖天就亮了!”

  周通去把车开出来后,两人再去隔着门板给师父磕了头,随后便不容多留恋的上车了,护送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梁晖和祝骁。

  夜间的乡道空旷寂静,唯有车子掠过道路两侧掀起的阵阵稻浪风声,梁晖问林长东到区里了下一步什么打算,林长东说坐大巴去隔壁省临海的Z市,再从Z市等人接应出国。

  这路程光是听着就累人,一趟下来少说也要折腾一个礼拜,林长东也不知道张流玉能不能扛得住,车子启动那一刻到现在,他都在纠结要不要把张流玉劝回去。

  可张流玉铁了心要跟他一起走,他又实在割舍不下……

  因为不能走高速,凌晨四点他们才到的区里,不过现在客运站无车可发了,他们不得不等到第二天,几人于是就在车上坐到了天亮。

  早上六点多这样,梁晖和祝骁以自己的名义去买了两张车票,这客运站购票检票很松,不坐长途的话都不用身份证记名买票,两人很是轻松过了票检。

  此行一别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车里车外几人不舍挥别,一直到车子离开站点什么也看不到了才停下手。

  那两人走后,剩下三人也不敢多逗留,马上启程就要赶回去。

  “别走昨晚那条道,先回县里,从县里平时那条路回去。”梁晖对身边驾驶座的周通说。

  没有听到回答,梁晖正准备问周通怎么了,但他的快嘴又马上打住了,他看到周通无力靠在车座上,眼神完全放空,空洞的眼睛里不断往外泄着泪水,完全心如死灰那般。

  梁晖叹了口气,没忍住好奇就问:“不舍得你还趟这趟浑水?”

  本以为周通都不会搭理这个问题了,结果他又突然回神了,并淡淡的像说给自己听一样回道:“这样他就不会再哭了。”

  这趟发往隔壁省的长途车从早开到晚,十几个小时了还没到目的地,张流玉到底吐了几次林长东都来不及去留意,总之吐到后面连苦水都没得吐了,张流玉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还一直安慰林长东自己没事。

  车子是次日下午到终点站的,这一趟足足开了三十个小时,别说是张流玉,林长东自己都浑身难受,一下车,林长东就带人去找了住处,这城市不大,但人流量可不小,两人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卫生且只用纸笔登记证件号的宾馆。

  张流玉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林长东趁对方熟睡时出去找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回来时也跟对方一起歇了下来。

  两人昏昏沉沉的睡了四五个小时,醒来时也才晚上八点多。

  “还难受吗?”林长东习惯性的就要给对方顺长发,但此刻却摸了个空,这种空感每次都让他觉得恍惚、觉得愧疚,这永远都是他欠张流玉的一笔巨债。

  张流玉用脸蹭蹭对方的胸口,“不难受了,饿。”

  “想出去吃还是等我买回来。”

  “出去吧,想走走。”

  “好。”

  可能是因为他们跑得足够远了,且在一定时间内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两人那种紧绷的心情也慢慢解开,他们穿好衣服,各自戴了一顶鸭舌帽就放心出了门。

  两人吃完了东西,又听说最近的海滩只有几百米,他们便掉了头往海滩的方向去。

  今夜天气一般,云层厚重得像要下雨,海面灰沉而风平浪静,这是张流玉第一次看见的海,跟他幻想中的样子有些出入。

  “明天我们是要到海那边去吗。”张流玉趴在林长东背上问。

  林长东背着人,赤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慢慢向前走,“嗯,太远了会不会害怕?”

  “不怕。”张流玉安心极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林长东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让张流玉跟着他背井离乡。

  “流玉。”

  “嗯?”

  “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的。”林长东冷静又沉重说,“不会让你一直跟着我躲躲藏藏的。”

  “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会好起来的。”张流玉宽慰对方说,“怎么样都没关系了。”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一条路走得天真也走得鲁莽,可如今的境地也接近鱼死网破了,就算是绝路,那也是路。

  回去后他们各自洗了个澡,经过大半天的休息,两人的精神劲儿都恢复得不错。

  七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再加上这儿又是个滨海城市,夜晚又闷又热,这宾馆条件一般,房间只有一台风扇吹着,两人躺下来有一小会儿了,还是觉得热得不行。

  林长东身强体壮的阳气又足,他实在耐不住热便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他就去洗个澡的功夫,张流玉已经睡着了,不过看着睡得很浅,林长东怀疑是自己身体温度太高了,前面把人搂太热了才睡不着的。

  他转到一旁躺下,这回就没去搂人了,两人枕在同一只枕头上,只准两道呼吸还缠在一起。

  没有长发的掩面,林长东比张流玉还要不习惯,他盯着人,盯得心肝痛。

  过了小半天,是梦还是醒的张流玉合着眼胡乱摸索了一下,终于摸到身前的那堵人墙后,他便立马凑上去将自己挂到林长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