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回来就鸡飞狗跳,迟砚替自己澄清了句“没有”,拿开时钦的脚让他下床。可那是时钦天天晚上要抓一会儿的助眠神器,死闷葫芦怎么能不给碰?他当即缠住迟砚,死拽对方皮带非得检查。迟砚仓促间看了眼腕表,没多少时间供傻子瞎闹,无奈由着他。时钦猴急得不行,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这举动里藏了多少想念,等黑亮的大眼睛和精神的小眼近距离打了个照面,粉白粉白的还挺让人眼馋。他这才罢休,心满意足地抱住迟砚,黏糊糊地亲了个嘴,嬉笑着说:“是不是医生快来了?憋着吧,晚上再奖励你。”
“起来。”迟砚错开目光,没去看时钦,尽力压下血液里涌动着的欲念。
迟砚个子本来就高,站起身后,时钦不光亲嘴嫌费劲,仰头多看两眼都嫌脖子酸。他跟着起来站在床上,借着床铺的高度,自己总算比这闷葫芦高出了一截。
他二话不说就往对方身上扑,化身树袋熊,四肢牢牢把人缠住,顺带撒了个娇:“老公你抱我。”
迟砚反应极快地托住时钦的臀和腿,稳稳将人接牢。
他短暂愣了秒,为自己第一次真切尝到小别胜新婚的滋味,也为时钦第一次这样黏他。他整颗心都被怀里这小暖炉烘得发烫,烫得他恍惚一瞬,回想起在飞机上眯眼时,那场稍纵即逝的梦。
梦里,时钦给他生了个孩子。
属于他们的孩子。
“昨晚没吃饭,好饿啊,先把你吃了。”时钦想当然以为凌默已经走了,挂在迟砚身上还不满足,又捧着他脸,歪头胡乱地亲,逮着哪儿亲哪儿,“啵啵”声没停过。
刚亲到嘴巴,余光就瞥见厨房里有个人影,时钦魂都吓飞了。幸好凌默背对着他们没看见,可亲亲的声音好像有点大啊……他赶紧从迟砚身上挣下来,低骂:“操,你怎么不跟我说?”
“没机会说。”迟砚一本正经。
“……”时钦脸一臊,接着骂,“放屁,刚才在房间怎么不说?我脸都他妈让你丢光了。”
迟砚任时钦出气,转身回主卧,拿起地上的拖鞋出来,高大的身形在时钦面前蹲下,给他穿好了才道:“去吃饭。凌默做得比较清淡,少吃点。”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时钦拽过迟砚的左手腕一看时间,居然十一点多了,自己怎么跟猪一样能睡?
碍于凌默在场,他这顿饭吃得老实巴交,愣是没让迟砚喂一口,又怕反胃想吐,没敢多吃。等时钦吃完,见迟砚回房帮他拿了羽绒服,这才知道,那位孙姓家庭医生今天不上门。
“他不来,怎么看啊?”
迟砚担心时钦抗拒,先让凌默下了楼。他帮时钦穿好羽绒服,整理好领口,低声安抚道:“孙医生介绍了个专家,中午医院人少,不用挂号,直接过去检查。”
别看时钦总爱骂迟砚装逼,他心里清楚得很,这闷葫芦在正经事上还是挺正经的。
所以他完全没怀疑,眼睛一亮,好奇问:“真不用挂号就能看?你关系这么硬呢?”
“嗯。”迟砚又理了理时钦的头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口罩帮他戴上,又帮他戴好帽子,叮嘱他,“去了医院要听话,别闹脾气。”
“还有口罩啊?”时钦没想到迟砚准备得这么周到,手指一勾,将口罩拉到下巴底下,仰起脸冲迟砚笑得眉眼弯弯,指挥他,“老公你头低下来。”
迟砚沉默地看着时钦唇边的笑,这傻子现在笑得开心,回来别哭鼻子多好。
他纵容地低下头,随即一个温软的吻便迎了上来。迟砚单臂箍住时钦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把半个月以来的想念都融了进去。
“……”操,这闷葫芦鬼子!
-
等凌默将车开到一家三甲医院,时钦心里仍慌得厉害,反复向迟砚确认是不是真的不用挂号,得到放心的保证,才敢下车。
他以为是去消化内科看肠胃,没料到迟砚却带他直奔三楼的妇科门诊。时钦口罩下的脸色都僵了,中午人再少也不是没人,他拖着迟砚胳膊不肯再走,小声问:“怎么来妇科了?”
迟砚抬手指向另一侧:“去做个超声检查。”
时钦顺着迟砚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超声检查的指示牌,原来是做这个,这检查室设在妇科旁边,可把他吓了一跳,他小声数落:“你也不说清楚。”
那位孙医生刚好出来接应。
时钦今天尤其黏人,迟砚不放心他独自面对检查,特意提前打过招呼。
跟随孙医生进入其中一间诊室,另有位女医生在里面坐着,迟砚怕时钦紧张,替他脱羽绒服时低头凑他耳边轻声哄了句:“检查很快,我一直在边上,别怕。”
“谁怕了。”时钦死鸭子嘴硬地用气声反驳。
迟砚倒希望时钦不怕,只是他想起当年时钦跑酒吧买醉那晚,是怎么趴在他背上哭得像个关不上的水龙头,卸下了白天在学校里虚张声势的伪装。
放下面子,褪去那层硬壳的时钦,胆子其实很小,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看见水沟里的蚂蟥,会吓得挽紧他胳膊,委屈地说“哥哥我怕肉虫子”,可转头又喜欢玩会飞的天牛,笑嘻嘻地举着虫说“因为是哥哥给我抓的”。
迟砚也怕,怕时钦不怕。
亲眼看着时蓉走到生命的尽头,时钦打心底里怕自己生大病,更怕昨天那老中医没诊错。
幸好迟砚没走,万一真查出什么不好的,他想着要不然把遗言说给闷葫芦听算了,看在捅他这么多回的份上,送他回南城,给他把墓地买了。
在诊床上躺好,时钦按照医生的要求撩起衣服下摆,裤腰也往下拽了点,露出整个腹部。女医生往他肚子上涂了层黏糊糊的东西,凉得他一哆嗦,紧接着,超声探头就贴了上来,在他腹部来回滑动检查,他扭头去看迟砚。
对上时钦委屈的眼神,迟砚俯身握住他的手,另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靠得很近,额头几乎贴到时钦的额角,很轻地哄他:“真乖。”
时钦直直望向迟砚的眼睛,胸腔里蓦地一热,又酸又涨,第一次清晰地觉得,和这闷葫芦谈恋爱真不赖啊。
要是没有迟砚,他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吹风冷,啃硬馒头,像条野狗一样四处流窜,生病了没人管,死了没人收尸,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踏进医院。
也就不会重新和沈维联系上,没能力报答赵萍。
迟砚默默安抚着时钦,听见孙医生轻咳一声。他抬眼看向超声显示屏,只见上面映着个椭圆的黑色影像,里面嵌着个模糊的小白点。孙医生指了下那个小不点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的印证,迟砚一下握紧时钦的手,没控制住力道。
“啊!怎么了?”时钦被这突然的力道攥得一惊。
“没事。”迟砚在诊床边蹲下来,看着懵然的傻子,就那么专注看着。他难以克制地低头,在时钦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时钦耳根一热,脸颊一烫,慌忙推开迟砚,瞪了他一眼。
两位医生全程没多说话,检查一结束,时钦心里直犯嘀咕,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套上羽绒服,刚想开口问两句,就被迟砚揽住肩膀往外带,叫他去等候椅上坐着等。
“听话,去外面坐一会儿。”迟砚轻拍了拍时钦的背,“凌默在那边,别乱跑,我问问医生怎么帮你调理肠胃。”
时钦看不到诊室里的情况,总感觉不安心,低声问:“昨天那老大爷是不是诊错了?”
“等报告出来,给你看。”迟砚说,“别瞎想。”
有迟砚这话,时钦那点不安立刻烟消云散,真有毛病闷葫芦肯定不是这模样,估计开点药吃就好。
他听话地去等候椅上坐了下来,掏出兜里手机,打开游戏,靠着椅背玩起消消乐。
诊室内。
超声诊断报告单上的三张图像,正是迟砚不久前在显示屏上看到的影像,下方数据明确显示:腔内可见妊娠囊,大小多少,胎芽长径又多少,并可见心管搏动,胚胎存活,孕周按日子算已有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