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仰头,用最笨拙的、最青涩的方式做出了回应,吻了一下席追的嘴角。
像不久前落在他颈侧的那片初雪,短暂的,只够留下那一点微凉的触感。
闻潮声缩回来,发出一个单音的字节,“嗯。”
席追偏偏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和他气息纠缠,问个明白,“说清楚,‘嗯’是什么意思?”
温热的呼吸声中,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
闻潮声的嗓音都在发颤,但还是认真给出回应,“嗯,我……我也喜欢你的。”
吻,终于又一次落了下来。
闻潮声紧张地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抓住了席追的衣角。
因为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他只能无措地睁着眼睛,藏在镜片下的睫毛颤了颤,却不敢用力眨眼。
“……”
怎么这么呆啊。
席追将闻潮声的反应尽收眼底,笑着叹了口气,他主动拉开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抬手勾掉对方有些碍事的黑框眼镜。
“哥哥,闭眼。”
闻潮声乖乖照做。
席追低头,浅吻着摩挲着他的唇,又说,“张嘴。”
闻潮声呼吸一抖,更乖了。
积蓄已久的汹涌热度重新落了下来。
急促的呼吸声应合着愈演愈烈的心跳,在初雪中,他们交换了人生中第一个以“恋人”为名义的吻。
——滋滋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起来电震动。
席追不得不先暂时松开了怀中的闻潮声,摸出电话接通,“喂。”
夏逢一在电话那头嚷嚷,“席追,你找到潮声了没有?怎么大半天不回来?没出事吧?”
“没事,他和我在一起。”
席追垂下眸光,看着怀中因为剧烈亲吻而失神的闻潮声,“我们临时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玩。”
夏逢一听见这话,很不满意地嚷嚷,“你们俩能有什么事啊?说走就走!不行,要走你走,你把潮声给我留下……”
“诶!你抢我手机干嘛!”
唠叨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那头就换了人。
沈照野言简意赅,“不打扰了,你们自便,回见。”
——嘟。
电话的挂断声响起。
闻潮声堪堪回过神,还有些喘,“我们不回包厢了吗?”
席追的指尖蹭过他唇上的水色,饶有深意地反问,“哥哥,你确定你现在这样的状态,能回去?”
“……”
唔。
还是不了。
闻潮声感受着唇上残留的酥麻,红着脸摇头。
但他还记得自己要去结账买单的要紧事,“前台在哪里呀?我要付钱。”
席追拿他没办法,“不用了,我和照野他们都是这里的会员,卡里可以抵扣,说好了是要庆祝你入围电影节,哪里能让你付钱?”
闻潮声想了想,“那下次我再回请你们。”
“好的。”席追毫不避讳自己的私心,“他们就算了,你可以单独回请我一个。”
席追将黑框眼镜戴回到闻潮声的脸上,这才一手牵住了他,一手划拨手机,“我找个代驾,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哦,好的。”
闻潮声的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涌起一种后知后觉的奇妙,他的心尖冒起无数的羞涩泡泡,却还是不敢相信——
他和席追这样,算是谈恋爱了吗?
…
因为害羞劲还没过,闻潮声从上车后就不太敢看席追,而是一个劲地把视线落在车窗外。
这场的雪越落越大,正好弥补了他今年没在帝京看见下雪的遗憾。
席追看了一眼前排专注开车的司机,这才捏了捏闻潮声的手指,试图挪回他的注意力,“要聊聊吗?”
指尖的酥麻一闪而过。
闻潮声向来不太会拒绝席追的要求,看了他一眼,缓慢点头,“好的,聊什么呢?”
席追先问他,“你这趟回国后有什么打算?新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柏林国际电影节的行程已经步入尾声,闻潮声在内的一行人定了明晚回国的飞机。
想起即将到来的又一轮离别,闻潮声顿时有点心不在焉。
席追看穿了他的情绪,改口,“那我先说吧。”
“嗯?”
“我已经决定好了,忙完了这边的学业,我会回国发展,闻导——”席追用这个久违的称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说,我顶着这张脸去混个娱乐圈,够不够格?”
这两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闻潮声缓冲了好一会儿,他对上席追眼里的认真,不可置信,“你要进娱乐圈?”
“是。”
席追回答得很果断,“不是一时兴起,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自从意识到喜欢闻潮声后,席追就在思考两人发展感情的可能性——
他知道闻潮声从小就怀揣着当导演的梦想,现在也算是一脚迈入了华国电影圈,将来肯定是要在国内稳扎稳打的。
席追表达自己的初衷,“我想离你更近一点儿。”
从现实角度出发,如果他选择继续留在德国、深耕在金融圈层,那在两个人都需要奋斗的年纪,隔着距离和时差,几乎很难去维持一段好的感情。
闻潮声蹙眉,“可你在这个学业上的成绩很优秀,怎么能……”
席追适时接住了眼前人的担忧,给出了解释,“本硕读的金融,只是因为对标家里产业、够合适,倒不是我自己有多喜欢。”
以他的能力和好胜心,其实无论读什么专业都会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你不用替我觉得惋惜,我觉得演戏还挺有意思的,是真心想要改行。”
席追确实在《轮廓》的拍摄中体会到了演戏的乐趣,“可以站在镜头前,塑造不一样的角色和人生,很有挑战性。”
“其实《轮廓》入围了国内的电影节后,一直有不少影视公司联系过我,表示想要挖我签约出道。”
“我考虑了一下这事业的发展性,觉得挺不错,所以我才说最迟七月,我会结束这边的一切回国。”
和其他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不一样,席追很明确自己当下的目标,并且愿意为之付出实际行动。
闻潮声见他不是一时冲动,依旧担心,“叔叔阿姨不会有意见吗?特别是还有席爷爷。”
“我会找时间和他们说的,我爸妈还挺开明的,向来尊重并且支持我的决定。”
现在的席追有闯荡、有试错的年轻资本,更有对自己负责的能力,退一万步来讲,哪怕真的不成功,这不是还有“继承家业”这条后路可以托底?
席追问他,“你不信我?”
闻潮声忙不迭地说,“信的。”
席追重新牵住他的手,反问,“那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掌心被热意温柔包裹着,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悸动瞬间卷土重来。
闻潮声卡壳了两秒,如实报备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新剧本《花月》已经打磨完了,我回去后,就得开始筹备拍摄了。”
因为有了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好消息,林可漾很顺利地就替他拉到了电影投资。
虽然投资金额不大,但足够他们建组完成拍摄。
“这次电影的主角得全程扮丑,临死前才会用真实的面目示人。”
每每提及自己的电影项目,闻潮声的话就多了些,“我想要找新人面孔来演,还得长得足够漂亮才行,这样最后那一幕拍出来的反转才会更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