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席追不仅空置了这套房子,就连最基础的“暖房”仪式都没有举行,只是会定期请清洁人员打扫。
在装修完成后, 席追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 才会单独回来小住上一阵。
作为生活助理的小朝曾好奇地追问过不止一次,但席追总是不肯说明缘由,每回都会将话题轻飘飘地绕过去,就比如现在——
“东西都买到了?”
“嗯。”
小朝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喏,鸡蛋、面包、培根之类的,还有芒果和牛奶。”
席追今天上午还有杂志的拍摄通告,原本约定好是早上八点来接,结果小朝六点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要求提前买些食材带上门。
荣安府的周围环境特别好,但地段相对郊区,过早的时间点实在叫不到生鲜外卖。
小朝拿着格外优待的高工资,很愿意跑腿。
他只是很意外,“席哥,你最近都快连轴转成什么样了?怎么还有精力自己做早餐啊?”
席追答非所问,“你去车里等着。”
小朝准备脱鞋进门的动作一顿,“啊?”
“八点我会准时出门,今天别进来。”
席追接过两大袋的食材,也不废话,直接给了打工人最想要的,“今天早起辛苦,我会让茴姐给你补双倍工资。”
小朝顿时乐了,麻溜往后退了两步,“席哥大气!我现在就撤!”
说完,他还特别主动地关上了侧门。
“哒~哒~”
小朝站在原地摇头晃脑了两秒,还沉浸在突然加薪的喜悦中,直到目光不经意地一瞥——
门口的鞋柜边上,放着一双灰色运动鞋,尺码明显偏小,绝对不可能是席追平日里会穿的、能穿的款式和尺码。
“……”
小朝愣了愣,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差点当场叫出来。
我靠!
席哥昨晚这是带人回家了?
所以刚刚才让他安静?所以才不让他进门?所以才要亲自下厨做早餐?!
……
席追回到二楼主卧时,床上的闻潮声还没有醒,此刻,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眉心微微皱起,仿佛睡得极不安稳。
席追蹙眉,将一杯带上来的温水搁在床头柜上,忍不住探了一下闻潮声额头的温度。
还算正常,没发烧。
多年积蓄的情绪爆发,昨天确实是失控了一些,但他在事后已经帮着昏睡中的对方细致清理过了。
“唔。”
也许是察觉到这点温暖触碰,睡梦中的闻潮声无意识松动了眉心,沉重的眼皮跟着微微颤动,似乎马上就要转醒了。
席追赶在他睁眼前收回了手,第一时间收敛了表情,“醒了?”
“……”
闻潮声睁眼,失了焦的目光有些空洞和迷茫。
他分不清眼前人是现实还是梦境,尝试着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手机定好的闹铃响起,席追第一时间掐断。
他看着床上意识还不太清醒的闻潮声,是提醒,也是交代,“记得你昨晚答应我的事,一楼餐桌上有剩下的早餐,待会儿醒来可以吃。”
“……”
“闻潮声,听见没有?我今天还有工作,先走了。”
“……”
这梦真好。
闻潮声有些贪恋地盯着眼前的身影。
哪怕认为眼前的景象只是虚幻的梦境,但他还是很乖地点了头,勉强挤出一声沙哑的应答。
“嗯。”
一声呓语过后,力竭的闻潮声就再次陷入沉睡。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昨晚的消耗都过于巨大了,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实在是没力气再支撑自己的意识。
“……”
席追望着闻潮声消瘦的侧脸,压住那点波动的情绪往外走。
今早要拍的杂志是提前三个月就定好的通告,超一线,实在没有临时放鸽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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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潮声是被一阵来电震动吵醒的。
他的眼皮沉重像是挂上了千斤坠,全身上下也像被巨型车轮碾过,哪哪儿都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酸胀痛感,甚至体内游走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热意。
闻潮声难受得直蹙眉,迟钝地寻找起了震动的来源,昨天被搁置在洗手台面上的手机,这会儿却出现在了一臂之遥的床头柜上。
闻潮声来不及多想,费力接通,“喂?”
一张口,嗓子干渴得像是要冒火。
电话那头的宋庭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潮声,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闻潮声有气无力,听着宋庭的担心和唠叨,“发你消息一直没回,电话也打不通,这都快下午两点了,我差点就要去你家找人了。”
“……”
闻潮声一时还爬不起来,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睡、睡过头了,表哥,什么事啊?”
宋庭长话短说,“方彦洲的经纪人早上打来电话,因为我们这边迟迟没有回信,他们团队后续的档期临时有变动,可能没办法出演《烂泥》这部电影了。”
他又猜测,“我估计是看中了其他电影好饼,也有可能是我们当时给的片酬不够顶。”
“潮声,我就是想找你商量,如果你觉得方彦洲的演技能贴得上角色,我们干脆派人加大片酬力度去谈?”
毕竟试镜寻觅到现在,方彦洲确实已经是他们剧组的最优选了。
“……”
闻潮声的思绪晃动,脑海中延迟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宋庭见他没声,“潮声?你在听吗?”
“嗯。”
闻潮声深吸一口气,做下决定,“表哥,既然对方主动打电话来说明情况,肯定是方彦洲那边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了。”
宋庭是真心替闻潮声和剧组考虑,有些急了,“那我们的电影怎么办?”
电影《烂泥》的开机时间都算好了,十月二号 。
如今就剩下二十多天了,剧组再找不到“哥哥”的演员,恐怕连已经定好的剧本围读都要缺人了!
闻潮声强撑着精神,说明情况,“找好了,席追……席追他大概率愿意接。”
宋庭很意外,“他们团队不是早就拒绝了吗?怎么又要出演了?”
“嗯,说来话长。”
闻潮声闷咳两声,将全部的功劳都归在别人的身上,“今兆成了我们电影的监制,席追应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信任他的眼光。”
他还是没什么自信和底气,“我、我待会儿打电话给今兆,让鲸影作为投资方去和他们团队谈合约。”
席追愿意出演《烂泥》这部电影,是出于对简今兆的信任、对角色和剧情的喜欢,不代表对方就能接受他以往的所作所为。
让更有话语权的简今兆和鲸影出面,至少在洽谈的时候不会出岔子。
“好,那我就放心了,没什么其他事情了,先挂了。”
“嗯。”
电话挂断。
闻潮声强忍着不适坐了起来,余光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那杯水,身体本能发出的求救信号让他容不得多想,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
冷水入喉,缓解了嗓子强烈的不适,却也让空落落的胃隐约痉挛。
“……”
闻潮声没能想起早上那一会儿的短暂交代,反而对昨晚在床上的那句话却记忆犹新,哪怕一夜过去,还是刺得他的心脏还在鲜血淋漓地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