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追没敢打扰,随口问旁人,“今兆他们呢?”
经纪人温茴回答,“简老师中途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去休息室了,俞演刚一听到闻导说要放假,看着也挺兴奋的,就跑走了。”
“……”
席追一下子就懂了,暗笑。
“剧组这是收了工吧?”奈奈走上前来,提议,“哥,我让人提早预定了餐厅包厢,你以你的名义,喊上剧组的人今晚去聚聚?”
小朝举手表决,“我同意!”
边上的副导演跟着兴冲冲,“那敢情好啊!我也同意!”
连轴转忙了一个月,好不容易遇上放假休整,今晚说什么都要放纵放纵,再酣畅淋漓地喝上几杯酒!
席追没急着答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闻潮声。
奈奈很上道,立刻招呼,“闻导,一起去吗?喊上简老师他们,我们单独安排一间包厢,不会很闹腾的。”
闻潮声早就确认完了拍摄画面,只是听见席追等人在闲聊,刻意地没有从监视器上移开目光。
他听见奈奈的主动邀请,却提不起什么劲,“我就不去了,有点累,想要早点回酒店休息。”
“……”
席追听出他嗓音里实实在在的疲态,眉心又拧了拧。
闻潮声拿起自己的背包,短促地看了两眼席追和奈奈,舌尖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
怎么回事?
午休那会儿的状态不是还挺好的?
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整个人就打不起精神了?只是单纯累了?还是生病了?
席追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却被一旁的经纪人喊住,“席追。”
“上部电影有份宣传的补充协议要签,张律师那边确认过了没问题,你这两天抽空过个签。”
席追不得不挪回视线,“好。”
因为确认了今晚要聚餐的消息,小朝和副导演等人兵分几路去邀人了。
席追没了聚餐的心思,叹了口气。
这会儿监视器前没了围观的工作人员,他看着眼前远道而来的奈奈,“提前来也不打算招呼?今天又花了多少钱?”
奈奈无所谓地摆了摆头,这时才露出一点儿富家千金的娇蛮劲,“你拍戏的时候又不看手机,而且我不花钱啊,一切消费全刷沈照野的卡。”
席追驳了她,“那是你亲哥,别没大没小喊名字。”
奈奈是艺名,她的真名叫沈珈蓝,是沈照野的亲妹妹,两人差了快十岁,但兄妹的感情很好。
席追和沈照野、沈珈蓝本来就是表兄妹的关系,从小就有来往。
不过,沈珈蓝进入娱乐圈是改了艺名、藏了家世背景的,从未对外提及双方的亲戚关系。
奈奈解释,“我临时回海市住两天,闲着没事才来探班的。”
“对了,我明天下午就要飞云城工作了,三哥在那边医学援助呢,我还要去看他,要不要帮你带话给他啊?”
沈、席、夏发小三人,奈奈对上单人统一都喊“哥”,偶尔为了区别,她才会按照年纪排序,对夏逢一喊“三哥”。
席追想起夏逢一前段时间在朋友圈的评论,婉拒,“不用,和他感情没那么深。”
奈奈早就习惯了席追时不时冒出来的毒舌,笑了笑,“又来了。”
席追还惦记着闻潮声的状态,“你先等等,我去找一下人。”
电影开拍的这一个月,他总是拿着“讨论剧本”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喊闻潮声一块儿吃午饭、吃晚餐。
这好不容易看着闻潮声的脸颊养出了一点儿肉,席追怕对方趁他不在,又要拿能量棒或者面包片来敷衍了事。
奈奈有分寸,不追问他到底要去找谁,“好的。”
因为在搭建的片场棚里拍摄,主创都有专属的休息室。
席追径直往导演休息室走去,敲了敲门,没人响应,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连桌上的乌龟透明缸也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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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搭建的片场大棚离入住的酒店有点远。
除了有团队专车的演员们,剧组专门安排了中巴车往返接送工作人员,每二十分钟一趟,一小时三班倒。
闻潮声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在片场待到最后,下了戏,他就带着快快飞速逃离了片场。
此刻,他就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蜷缩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中巴准时发车,收工第一趟车上的工作人员还不是很多。
前面和他隔了一排的座位上,三位跟组化妆师从一上车就在聊八卦。
闻潮声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对这类的圈内话题不感兴趣,左耳朵出、右耳朵进,只是闷闷地逗弄着缸里的快快。
忽然间,前排有人提到了席追。
“我看啊,奈奈都来探班了,关于她和席追老师的那个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
闻潮声的指尖一顿,涣散的注意力不由集中。
又有人问,“什么啊?”
上一位化妆师回答,“还能是什么啊?郎才女貌,自然是谈恋爱啊。”
“啊?看着不像吧?席追这么多年就没传出过绯闻和恋情瓜,要是真谈了恋爱,他那群粉丝不得冲破天啊?”
再说了,席追和他的团队对于恋情瓜向来零容忍,出道这么些年,就没见他和任何人传出恋爱关系。
“偷偷恋爱不就行了?娱乐圈里不公开恋情的多了去了,指不定哪天就分手了。”
靠窗的化妆师不信这恋情打假,继续说,“等稳定到可以结婚了,他们再公布也是一样的。”
“我也觉得。”旁听的第三人也接话,“就算他们俩现在没谈,看今天这探班的阵仗,估计也快了!”
“同一家公司、暗中让律师团队保驾护航,席哥对奈奈还那么照顾,哎哟,不敢想象席追这种好男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
“还能怎么样?闲杂人等肯定要保持距离了呗,反正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
“……”
前排的三人又换了八卦对象,闻潮声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脑海深处,时隔了很久的声音模糊传来,又逐渐变得清晰——
“闻潮声,已经快六年了,人都是会变的。”
“口味会变,喜欢会变,什么都会变。”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这大早上地来敲我的房间门,万一有人路过,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之间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
熟悉的、极其细微的电流声在闻潮声的耳中回荡,已经快有一个月没发作的某种痛苦,好像随时随地又要冲出来、蚕食他的灵魂。
闻潮声的胸口涩得发堵,连呼吸都跟着停摆,他后知后觉,也大彻大悟——
原来是这样吗?
怪不得席追之前会喊他保持距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们之间只能是正常的、普通的工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