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终于仰起脸, 将一个轻盈的吻印在周子斐唇上。
“加油, 老公。”
他垂下颤动的睫毛, 声音很小, 却清晰地落进了周子斐心里。
……
……
引擎的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 在赛道上空回荡。
盛嘉站在观众区的护栏边,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最夺目的红色赛车身影,它像一团流动的火焰, 在蜿蜒的赛道上一次次惊险地超越,最终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率先冲过终点线。
“第一!”
盛嘉忍不住跟着周围的人群一起欢呼起来,激动俯身朝下看。
片刻后,夺得头名的赛车缓缓驶回维修区,车手们纷纷下车。
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在阳光下愈发耀眼,周子斐摘下头盔,额发被汗水浸湿,他随意地拨了拨,脸上带着胜利后肆意又畅快的笑容,径直朝观众区走来。
他和几位热情的车迷击掌庆祝,脚步却并未停留,而是目标明确地、一步步小跑向盛嘉所在的位置。
这一幕,与记忆中某个珍藏已久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盛嘉忽然愣住了。
时光仿佛瞬间倒流——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相遇。
同样是一场赛车比赛,年轻的红发车手在冲线后,兴奋地跳下车,同样是这样与观众席上的所有人击掌。
那时刚离婚的盛嘉只是被蒋禾带来观赛的观众,他对赛车一窍不通,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着赛场,直到周子斐夺下第一名后,他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个红发赛车手沿途小跑。
心中泛起轻微的涟漪,为这份张扬的意气与热血稍稍动容。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耀眼夺目的冠军,一路击掌,穿越了欢呼的人潮,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周子斐的手掌带着刚摘下头盔的温热和汗意,牢牢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直直地望进他眼底,说了句:“要击个掌吗?”
现在想来,那眼神里除了胜利的喜悦,分明还藏着些别的东西——一种得逞的、狡黠的亮光。
……
周子斐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走向他的。
那穿越人海的击掌,根本不是随机或兴之所至,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明目张胆的接近。
这时,周子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带着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却更加温柔的笑容,再次向他伸出手。
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那低沉的、带着一丝邀功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样,宝贝?我没给你丢脸吧?”
盛嘉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又抬眼看向周子斐含着笑意的眼睛,心头猛地一热,一种被珍视了如此之久的、后知后觉的巨大甜蜜将他彻底淹没。
他没有去击掌,而是直接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汗涔涔却无比耀眼的人。
“你早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把脸埋在周子斐带着热气的肩颈,声音闷闷的,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从那天拿冠军的时候,你就是故意来找我的。”
周子斐先是一怔,随即回抱住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
他坦然承认:“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我第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宝贝了。”
甚至蒋禾抽奖抽中的VIP座位票,也是他的手笔。
赛场的喧嚣仿佛在瞬间褪去,盛嘉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赢得了某种等待已久的、独一无二的冠军。
盛嘉忽然捧起周子斐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身后先是寂静了一秒,随后口哨声和起哄声瞬间爆发。
周子斐愣住,很快,盛嘉滚烫的唇舌让他紧紧扣住人后颈,同样步步深入。
-
两人匆忙回到家,刚推开门,周子斐便拽开盛嘉的外套,盛嘉嘴唇红肿地呼呼喘气,顺从地抬起手让那双滚烫的手替自己脱毛衣。
“啊——”
盛嘉握住周子斐露在自己毛衣外面的小臂,被手劲极大的动作捏得叫出声。
“宝宝别叫……”
周子斐贴了上来,用吻封住盛嘉的唇,盛嘉浑身一抖。
滚烫的、坚硬的、避无可避的。
他连连腿软,额头浮出一层热汗,随后被周子斐直接勾起膝弯抱到了卧室。
窗帘还是早上拉开的状态,阳光洒满了房间,让满室春色暴露得一览无遗。
……
……
手机在床头锲而不舍地震动。
“等、等一下,手机——”
盛嘉两手无力地要推开周子斐,似乎手机那头的人有很重要的事。
“就这样看。”
周子斐沉着脸放慢速度,伸长手臂拿过手机递给盛嘉。
竟然又是余向杭发来的。
盛嘉此刻无瑕去看,手指颤抖着直接回复:
“别再发消息了,我——”
字还未打完,盛嘉就被周子斐忽然加重的力度,压得发出控制不住的声音,直接就这样发送了过去。
“回完了吗?”
“还、还没——”
“我帮你回。”
周子斐接过盛嘉的手机,用汗湿的手飞快打下几个字,随后亮给盛嘉看。
盛嘉在朦胧的泪光中睁开双眼,在起伏的眩晕里努力辨认着屏幕上的字迹:
我已经有老公了,他不接受任何男人和我单独见面。
“老、老公——”
盛嘉的声音里带着柔软的哭腔,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温柔的浪潮。
每一寸感知都被温暖地占据,他在恍惚间不自觉地贴近那份令人安心的温度,声音里带着柔软的祈求,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周子斐的名字。
……
……
当激烈的浪潮渐渐退去,只剩下午后阳光里相拥的慵懒。
盛嘉安静地仰躺在柔软的床铺间,周子斐像只满足的大型猫科动物,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的腹部,温热的呼吸有节奏地拂过肌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
盛嘉忍不住轻轻吸气,薄薄皮肤下肋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但他却没有推开周子斐,只是一手搭在这人汗湿的后颈,一手穿梭在红色的发间。
“这些疤……是不是有点丑?”
盛嘉忽然轻声开口问。
在周子斐这里,他所感受到的有关xing和爱的一切都是热烈的,周子斐每一次也会在亲密时夸奖他的漂亮,但他们却从未正式谈论过这些陈年伤疤。
周子斐对待这些疤痕与对待完好的肌肤别无二致,照常地亲吻、抚触,仿佛它们本就是盛嘉身体天然的一部分,盛嘉便不主动询问他真正的想法。
似乎,袒露身体的伤痕是安全的,但重新揭开伤痕形成时的疼痛与不堪,则需要莫大的勇气。
然而在这个被阳光和爱意浸透的午后,在被周子斐细致而珍重地吻过每一寸、每一处之后,一种想要倾诉往事的冲动,悄然破土而出。
周子斐没有开口,指腹从盛嘉腰侧的烫伤,游移至胸口的陈年刀伤,他的力度那么轻,像在触碰脆弱的花苞。
“不,它们是你的勋章。”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价这些伤疤,哪怕是你最爱的人也没有资格。”
他支起上半身,垂首在盛嘉起伏的胸口处落下一个吻,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叫他那么幸福满足。
“宝贝,这是你坚强长大的荣誉,我没有资格去说它们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我唯一想说的就是你真的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你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却还能拥有爱人的勇气,你真的很厉害。”
周子斐手指抚摸着那些像爬行的蜈蚣一样蜿蜒的肉色伤疤,他不否认盛嘉的痛苦,他不强调自己接受一切的爱,他只夸赞盛嘉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