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还是先带您看看房子,您觉得没问题,咱们再签合同。”
徐中介擦了擦额头的汗,带盛嘉往里走。
“嗯……我今天就得定下来。”
炎热夏季盛嘉穿着长袖长裤,看起来并不像徐中介汗如雨下,只有鼻尖沁了点汗。
两人进了屋内,盛嘉一打眼看过去,发现这房子虽然不大,但却有个采光很好的阳台。
“徐中介,就这里吧,你带合同了吗?”
盛嘉站在阳台上转身问,徐中介连连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
“这价格怎么比我们一开始说的低这么多?”
看到合同上的价格,盛嘉有些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人。
徐中介讪笑着,解释道:“这个啊,这个、这是因为出租的人急着用钱,才叫我低价租出去的。”
想到昨天晚上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让自己给盛嘉开低价格的那位大少爷,徐中介又抹了抹额头的汗。
见盛嘉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徐中介接着开口补充:“盛先生,你放心,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之前和余先生租房,我安排的房源不也没什么问题吗?”
“所以啊,你千万别因为价格低,就觉得这房子不好,这肯定是没问题的呀!”
见徐中介提起过去的事,盛嘉垂下眼。
当初他和余向杭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还买不起房子,只能租房子,但他们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没有人脉,找的中介看他们是外地人也大多不靠谱,在那之后,徐中介便主动联系上了他们。
徐中介一直都很热心,总会隔几个月就问他们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他们三年前买下的房子也是徐中介找人帮忙,给了最低的价格,这才让他和余向杭落了脚。
“诶,对了,盛先生你怎么好好地就要租房子住了,你……是和余先生闹矛盾了?”
盛嘉的思绪被打断,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回答:“我和他离婚了。”
“离、离婚了?!”
徐中介顿时十分惊讶,下意识问起原因。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太合适吧。”
盛嘉并未和外人提及离婚的原因,也不愿多聊这件事,话音落下,他便开始沉默地签合同。
“哦、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合适就离,总比拖着好。”
“盛先生您也还年轻,以后总能遇见更好的人。”
徐中介视线落在盛嘉身上,他这位租户皮肤白,脸小小的,和人说话时一双眼睛总含着笑,似乎六年婚姻并未留下时间的刻痕,盛嘉还是和他记忆里当年大学刚毕业的盛嘉一模一样。
不,也还是有点变化的。
徐中介有些复杂地看着盛嘉突出的腕骨,那里一层薄薄的皮肉贴着骨头。
盛嘉相较于六年前瘦了很多,脸颊稍稍凹陷,面色也不似从前红润,倒更苍白、憔悴。
看起来,这段婚姻似乎真的不太好,
盛嘉收笔,随后低声喃喃:“不年轻了,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徐中介没听清,疑惑地问“什么”,盛嘉摇摇头,将合同递给他。
“谢谢你,徐中介,本来还以为我得在酒店多住一段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帮我找到了房子。”
盛嘉诚恳地道谢,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他有了一个可以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落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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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赛车手
送走徐中介后,盛嘉又陷入了无所事事之中。
行李箱就放在沙发一旁,房子也还没收拾,屋内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
明明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盛嘉却仰靠在简陋的布艺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直到眼眶发酸。
良久,他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划开屏幕。
手机壁纸是他和余向杭的一张合照,照片上余向杭一手捏着他的脸颊,笑得有点坏,而他脸上也是纵容的笑意。
他们脸贴脸,那么亲密,那么恩爱。
离婚时,他说祝余向杭幸福,可心里还是很不甘心。
为什么余向杭可以这么轻易地放下他们的感情,为什么余向杭离开他依旧可以得到幸福,而他却不行?
余向杭说“他早就知道了,他什么都不会说”时,有没有想过,盛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会心痛、会委屈的人,遭遇背叛,心里当然会有很多很多的质问和愤怒想要宣泄而出。
而他选择不说,不是因为“窝囊”,是因为他还想拥有爱余向杭以及被余向杭爱的资格,他还想让这个家庭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可那些印在昔日爱侣身上的陌生吻痕,再一次在盛嘉眼前浮现。
盛嘉嘴唇颤抖,他死死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许哭,余向杭走得果断,那他也不可以留恋,也不可以不舍。
然而,眼泪还是寸寸决堤,心脏也撕裂一般地痛,就好像有人不断拿着一把刀从他心底开始刮下血肉,彻底失去余向杭的感觉终于在此刻到来。
当初的誓言也在今天终止,盛嘉以壁虎断尾式的决绝,下定决心要将“余向杭”这个人曾留过的痕迹,一一抹除。
就当以前是偷来的幸福,就当以前是如今的眼泪换来的快乐,还回去、还干净就好了。
当夜色降临,盛嘉哭到眼睛涩痛,再也没有眼泪能流出才停下。
他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只随便吃了点饼干,然后开始收拾房间。
拨开因泪水黏在脸颊的发丝,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嘴唇也被咬得留下深刻的齿痕,但比起一开始那死寂的模样,他终于有了点生气。
凌晨时分盛嘉选择睡在了客厅,在没有人陪时,他不喜欢睡在只有一扇窗的房间,更愿意睡在能看见大片夜空的地方。
好在这间房子有落地的玻璃窗,有足够开阔的阳台,让他能看到窗外明月。
“晚安,盛嘉。”
“就算从今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地生活。”
盛嘉侧躺着看迷蒙的夜色,轻声喃喃自语,随后闭上了眼睛。
周一盛嘉去幼儿园上班时,果不其然蒋禾课间就找了过来。
“盛老师,你的病怎么样了?是不是天太热中暑了?还是吹空调着凉了?“
蒋禾关心地问,他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年轻老师,刚来幼儿园没几天,就和所有老师都聊开了,即便是盛嘉这种沉默寡言的人,偶尔也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我没事的,现在已经好了。”
想来想去,盛嘉也只能想到这句话回应,他不擅长和人聊天,也不擅长应对别人的关心。
但蒋禾丝毫不在意,他点点头舒了口气,说:“那就好,你周五没来上班,我们都很关心你呢,李老师还悄悄问我知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盛嘉一愣,他没有想到平时和自己并不熟的同事居然也会询问自己的情况。
以往他有哪不舒服了都只会告诉余向杭,因为余向杭说这个世界上他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别的人都不靠谱,让盛嘉每次只和他说就好,于是余向杭也成为了唯一能让盛嘉感受到关心的人。
但此时,蒋禾的表现还有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让盛嘉心里泛起了暖意。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余向杭之外,的的确确还有人在关心他。
“盛老师,还有件事,你不介意我八卦一下吧?”
蒋禾忽然笑嘻嘻地靠在墙边开口问,他长了张孩子气的圆脸,又才大学毕业不久,此时笑起来带有年轻人特有的顽皮。
盛嘉比他大了十岁,看蒋禾就像在看一个邻家弟弟,只示意对方直说。
“你上周跟我说你和你爱人要过纪念日,过得怎么样啦?”
蒋禾还没谈过恋爱,对这些婚恋上的事也格外好奇。
盛嘉被他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上周余向杭跟自己说要在家里过结婚纪念日,他难得有些喜形于色,被蒋禾问起也老老实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