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裴即玉_作者:周白/对镜拔舌(9)

  我叼着饮料杯,哼了两声算是回答。

  “裴即玉,你任性够了,该回来了。”陆青繁口气很不好。

  我扭过头去看窗外夜景。

  从反光的玻璃墙上,我看到一张压抑着怒气的脸。

  我叹口气,故作无奈的说,“父亲不会原谅我。”

  “亏你还记得父亲。”陆青繁冷冷的嘲讽。

  我不语,端起杯子凑到嘴边。

  谁知他下一句话就震天动地,一霎时险些要叫地球爆炸。

  “父亲上月被诊断出肝癌晚期,时日无多,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他说。

  我水全部呛入喉管,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我只得拿眼睛看陆青繁,他一脸冷静的将纸巾递给我。

  我实在不能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这下可正好,父子两个都生癌,我们可一同去死。也不必担心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连那老顽固都要死了。

  我满以为他会活到一百零一岁,仍旧骨骼硬朗,精神矍铄,永远的顽古不化,大声斥责惹他生气的人。

  我还记得他赶我出家门,对我大喊:“裴即玉,你给我即刻滚出裴家大门!我只当从没生过你这孽子!”

  可是连这样一个人都要死了。

  这下世上真的再无一个愿意爱我的人。

  平静了一下心绪,我对陆青繁说,“我不回去了,老头子见了我这不孝子,恐怕更快蒙主召唤。一切还请你多劳心。”

  陆青繁死死的盯着我,“裴即玉,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心?快死的人还要什么心。

  “玻璃做的,晶莹剔透,物美价廉,你若想要,我可免费送你一颗,反正我有的是,又不值钱。”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再也不看一眼被我激怒的陆青繁。

  回到公寓,昨日被我翻出来的衣物杂乱的堆在房间里,活像遭了贼似的。

  我忽而起了耐心,弯下腰一件件拾起,叠整齐,放好。

  空荡荡的旅行箱始终没有填满,原来我需要的这样少,不过几件衣裳,若干书本。

  其余的都可留下。

  我靠着床边坐下,环抱双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疲倦似从天而降,让我身心都沦陷,一蹶不振。

  裴即玉,你这个人,多情又软弱,而且天真任性,怎么配得到幸福。

  不如早死早超生,记得下辈子学着聪明些。

  我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

  陆青繁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他是我父母的养子。

  那时我年幼,七八岁光景,母亲仍在世,父亲还不曾变得严厉苛刻。

  年华仍好,日月正长。

  陆青繁大概有十岁,穿破旧的短衣短裤,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有乌青伤痕,头发如被驴啃。

  母亲站在他身后,对我说,“即玉,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他叫陆青繁。”

  我在房间里玩,回过头来看见他,便开心笑起来。

  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他。

  他却沉下脸来,紧紧抿着嘴唇,狠狠瞪我。

  他以为我瞧不起他!

  陆青繁从小就敏感多疑,既自卑又自尊,却从不自信。他永远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可我偏偏喜欢他。

  温柔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变得更加沉默,脸上似带副石膏面具,喜怒哀乐都是假的。

  他因寄人篱下而竭力隐忍,我忍不住怜惜他,于是加倍对他好。

  谁知却把他逼得更远,我进一步,他退一步,真叫人灰心丧气。

  第6章 离开

  是十六岁那年。

  那时午后春风煦暖,轻轻拂过廊下,结满白花的长枝浮荡在他肩头,我忍不住凑近他,对他说,“陆青繁,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他如遭雷亟,一把将我推开。

  他说,“你不该作弄我。”

  我怔住,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冷冷看着我,后退一步,“裴即玉,你跟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肯放弃,逼上前一步,直视他,“是因为我是男人?”

  他抿着嘴,后背绷紧,脸上露出那种似讥似讽的表情。

  “少爷,我不过是你裴家养得一条狗而已。”他自嘲似的说。

  不久陆青繁即与梁家幼女梁白薇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