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侧身让他过去,面上均有不忍。在院子里分开后,罂粟呵欠连连的回房,青菀则去了不远处丁楚他们扎营的地方。
丁楚就坐在篝火边上,正对青菀来的方向,显然是在等她。青菀的脚步轻盈,她也刻意放的更轻,却还是难免吵醒最机警的几个,其中正包括赵潜、贺游南,及赵七的护卫。无论贺游南还是赵七的护卫,都不在乎她带来的消息,顶多翻了个身继续睡去。至于赵潜,他素来关心他师叔,根本不会不听。
青菀坐在丁楚身边,慢慢偎在他怀里,丁楚则帮她揉捏紧绷成琴弦的肩膀。“qíng况不怎么妙。”她细细道:“我这次恐怕要让赵叔失望了。”
丁楚沉凝了片刻,低叹:“尽力就好。”
赵潜闻言,瞳孔骤缩,暗下深呼吸平复了很久,勉qiáng压下几乎破体而出的焦躁。他对赵昱崧的关心由来已久,孩提时代尚分不清人之七qíng六yù时,他便已经开始稀里糊涂的在意这个八百年前的本家。及至少年长成,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关心的实则不过是他自己。
庆幸,他的遭遇并不足以让他成为预想那样。
他不由得瞥了眼身旁正呼呼大睡的孙诀,嘴角颤抖着弯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痕——他还是一样,从小到大维持不变的没心没肺,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碍眼,好像在他眼里世上根本没有难事。
☆、第三十六章
推门进去,入目三人——白染、溯烟、林惊风。罂粟身心俱疲,打起jīng神勉qiáng一笑。
溯烟闻声自白染胸前抬头,视线微抬与他目光jiāo汇。白染会意,代为开口询问:“她怎样了?”
罂粟脚步一滞。她只觉喉头涩的厉害,怅然摇头。
溯烟眼光倏地泛红,泪珠接连落下。罂粟努嘴示意,白染俯首一看,立即温言软语的劝她。罂粟悻悻然笑,快走几步避开。
和衣而卧,彻夜难眠。
待天光大亮,罂粟终于受够了心浮气躁,gān脆自行点了睡xué。却可惜,纵然如此,她依旧睡不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直到日上三竿,被封住的xué道自行解开了,她这才悠悠转醒。
室内空无一人,也听不到外面任何动静。罂粟一个骨碌爬起来,不安油然而生。
外头阳光普照,难得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天空湛蓝,琉璃瓦一样,美的让人肃然起敬。
罂粟抬手遮在眼前,心qíng愉悦的忍不住连连叹息。院中围坐四人,两对夫妻,一老一少,各自忙着手中活计。梁冬晓柔弱无骨般靠在贺游南身上,一边心满意足的看他编竹球,一边嫌弃个两三句,十足的让人忍俊不禁。
瞥见她,梁冬晓立即挥了挥手,笑容之灿烂比阳光更甚,刺的罂粟眼睛更疼。
罂粟迎上去,她有满肚子疑惑,关于白染、关于其他人。
却在刚抬脚时,孙诀不知打哪里忽然冒出来,扶着她肩大吼大叫。罂粟吓了一跳,差点没忍住对他出手。赵潜紧随而来,见罂粟绷成琴弦,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箭步上前夺下孙诀,斥道:“莫要忘形!”
孙诀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道:“我实在太高兴了!”他一把挥开了赵潜又冲到罂粟面前,恭恭敬敬的作揖,又吓了罂粟一跳,连退数步。
赵潜叹息,道:“她醒了。”步明鸾既然醒来,药师谷众人便有了借口离开,远离是非之人与是非之事,无怪乎孙诀乐而忘形。
罂粟微愣,出乎意料。依照步明鸾的身体状况,照理来说熬不过几日,怎会醒来?脑海里不由得浮出一个词,顿时脸色骤变。
回光返照?
赵潜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轻松补上一句:“在后院,散步。”
罂粟火急火燎的跑去。
梁冬晓扑空,大张着手臂差点撞上孙诀,幸亏赵潜助她才没打翻不远处一人的醋坛子。站定后,她便挑眉冷言质问,十分不满。“你对她说了什么?”
孙诀笑嘻嘻的回道:“反正不是说你坏话。”
后院,罂粟急刹止步,难以置信。赵昱崧搀着步明鸾走在前,身后十米左右跟着白染、步苍冥、赵七及他的护卫们,浩浩dàngdàng的近十人。
散步?这也能算散步?恐怕说成巡游才更贴切。
见她,白染先莞尔一笑,笑的一脸无奈,转而分别看了左右二人各一眼,确认两人不会趁他不被大打出手才敢抽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