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烟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几不可察的在步苍冥怀里直打颤。额上沁出许多细汗,脸色莫名cháo|红,十分像染风寒之后发烧的症状。步苍冥仔细拥着她,心中依据白染所说的揣摩林家人将会对她怎样,他又将怎么应对,怎样才能把进退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巍峨宽敞的城门前足有一两百号子人,乌压压的严阵以待。待他们走近了,众人立刻停下吵吵嚷嚷,空气一度凝滞,就连轻风扫过耳边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大路正中央,为首站着溯烟的太爷爷,今年已经八十三岁,颤巍巍的拄着拐杖,上下眼皮快要分不开,白花花的胡子垂到胸口。他身后站的是溯烟的三个爷爷辈,爷爷辈后面站的是父亲辈,父亲辈后面站的是同辈,再后便是小辈,一家男女老幼二十九口全部在场。这可怜的二十九人,被一两百号子拿刀剑相向,个个面带菜色,多数女眷与小孩都在抹泪。
林老太爷经身后的儿子提醒,这才知等了足足一天的人总算到场,艰难的抬手揭开上眼皮,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溯烟不忍老人家受难,顿时泪下,趁步苍冥唏嘘之际胡乱翻身下马,叽里咕噜的向林老太爷奔去。林老太爷已经犯糊涂,被她这劲头吓得不轻,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三子齐齐搀住,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喘,呼吸声重如拉风箱。
溯烟的吓得脚步踉跄栽了个跟头,整个人扑在僵硬的地面,激dàng起轻微细尘。qiáng烈的撞击令她本就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挣扎了许久也爬不起来,索xing一点点爬过去。白染心如刀割,愣了少许忽然想到步苍冥,急忙下车看紧他,以免他忍不住贸然出手。步苍冥咬牙切齿,手指骨握的“喀喀”响,愈发后悔没早些下手断了旁人折rǔ她的机会。
待爬到距离林老太爷三米左右的地方,溯烟的父亲忽然冲过来,脚踩溯烟的扒着地面用力拖动身体的手,狠狠碾了数下:“林家没你这个不孝女,你还回来作甚?!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说罢便抬起踩在她手上的脚踹上肩膀。
溯烟飞出数米,凌空画了道弧线又重重跌下,摔的口鼻流血。林惊风冲过去拦住林父,凭他打骂就是不松手。寻衅的江湖人开始虚张声势,挥舞着刀剑吆吆喝喝,恶言恶语的一边数落rǔ骂溯烟是贱人dàng|妇,一边奚落林家家门不幸出了个贱人dàng|妇。
步苍冥勃然大怒,白染毕竟拦他不住,眼睁睁的看步苍冥冲到人群里一举重伤数十人,碎骨声伴着哀嚎声不绝如缕。到底是些蠢人,至今不知他来历,嚅嗫质问他为何向着小贱人,为何替她出头,为何与全天下为敌。
此人下场自然不必多说,被步苍冥一掌扇飞,半空打了好几转才砸地上,怒喝:“管好你们的嘴,否则便要你们的命!”
白染搀起溯烟,实在不忍看她血泪横流的一张泥脸,勉qiáng扯出一笑,关切道:“你还好吧?”
溯烟胡乱抹了把泪,手背的伤口被又咸又涩的泪水刺激,疼的心悸,完全不知到底如何舒缓。白染立即抓过她手,手背被她父亲的靴底碾的渗血,手心则不知被什么划破,一寸多长的口子深可见骨,如一张裂开的嘴。掏出金疮药来,聊胜于无的chuī了chuī伤口上的灰尘,一股脑的洒上厚厚一层。
步苍冥飞身而来接过溯烟,对面又有人不怕死的吆喝:“我当是谁,原来是小dàng|妇的jian夫,当着未婚夫,当着林家亲属,当着你我诸位的面还不知收敛,哈哈,真不知羞耻为何物,恐怕暗地里早就失|身——呃!”
那人忽然扼住脖子,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从喉咙里bī出来。但见他喉头一动,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便滚入腹中,吓得他赶紧蹲下来拼命的扣喉咙,“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秽|物,臭气熏天的令众人纷纷掩鼻避走。秽|物中惊现一粒药丸,他便直起腰来啐骂:“狗|娘养的,老子替你出气,你他妈还害老子?!”
白染作势又要丢他一粒药,见他两手紧紧捣住口鼻,冷笑道:“你的嘴巴不gān净,心肠也不gān净,我好心用药帮你清理清理而已。”
步苍冥把溯烟推入白染怀中,振臂一挥,双手便多出两条游龙似的软剑,怒喝:“沉天堕海从来不惧杀生,哪个想重新投胎的尽管放马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才吐了秽|物的人骂骂咧咧道:“妈的,无|毛小子口出狂言,老子就不信你一个人能斗得过我们几十个?”话音一落,又有不少人挺身而出,的确如他所言的凑足几十人,另有几十踟躇不前,还有几十甚至想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