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威颓然地问:“爱?你爱一个男人?”
梁平安发热的脑子凉了下来,他的眼睛瞥到沈贺,对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他心脏怦怦直跳,既慌乱又紧张,他先摇了摇头,又咬牙点了点头。
韩启威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泄了个gān净,他不知道事qíng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真相是这样,他宁可梁平安只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
……也不是这样,好好的一个男人,大好前途的,却爱上了同xing!
韩启威的胸口一阵发闷,他想大声问你爱他什么,可对上沈贺的眼神,他又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这感觉就像看到执迷不悟的朋友陷入了爱qíng沼泽,劝,怎么劝?劝什么?梁平安这样的人都能大声说出“爱”这个词了。韩启威有些绝望,相处几年,他对梁平安再了解不过,他无比清楚,事qíng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感到内心一阵深沉的难受,让他的声音无法平稳,好像正承担着巨大的愧疚:“我……老三,我不该,我不该不管你,是我的错,我明知道,我怎么就没注意到……”
梁平安被他的qíng绪影响,红着眼眶,浑身发僵,整个人像一根木头,似乎失去了表达qíng绪的功能。
就在这时,沈贺突然眼皮一跳,余光中一道人影飞快地向大道上窜去。
沈贺浑身一激灵,一瞬间头皮都发麻了,韩启威还好说,难道还有别人在场?他动作比脑子还快,下一秒人已经追过去了。
这个变故惊醒了梁平安和韩启威,他们匆匆跟着沈贺的脚步跑过去,只看到沈贺一个人沉着脸站在路边。
梁平安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安且犹豫地小声问道:“沈贺,怎么了?”
沈贺竟然皱起了眉头。
梁平安心里突地跳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沈贺斩钉截铁地说:“我今晚回学校住,明天再联系。”
“啊……”梁平安应了一声,沈贺已经转身大步走远了。
留下韩启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没了动静。
沈贺一回到寝室,就看到李文杰一如既往静静地坐在电脑面前,雷打不动的模样,他半松了口气,走到李文杰旁边,低声说:“文杰,帮我个忙。”
李文杰摘了耳机,先对沈贺肿了半边的脸愣了愣,接着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屏幕上一片黑色的背景,上边游dàng着绿莹莹的代码,像穿梭在午夜的幽灵一闪一闪地滑动向不知名的远方。
韩启威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打量着四周,装修简约而奢华,地毯一脚踩上去软的不像话,傻子也知道这是高档货。家具都擦得gāngān净净,茶几上摆了一个果盘,里边有两个红红的苹果和一串紫的发黑的葡萄。
到处都散发着整洁有序,淡淡的甚至有一点家的气息。
韩启威愈发沉默了,他的思维从最初的观察和不自在中抽离,飘到了其他地方。他想到梁平安的许多变化,曾经的细节一点点浮现出来,比赛,社团,支教,晨练……韩启威猛然惊觉,曾经那个唯唯诺诺,走路总是低着头,凡事忍让的人,竟然从不知何时开始慢慢挺直了腰板,抬起头,一步一个脚印,仰着脸往哪儿走去了。
这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室友,那个老实得懦弱的老三,但……仍然是梁平安,是他自己。
韩启威眼神复杂,许多思绪在他的脑海里转过,他想叹气,想大吼大叫,又觉得有些无力。
梁平安拿了一瓶药油过来,坐在他旁边,把他的上衣卷上去,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这么一会儿,韩启威的腹部就浮现出两块紫色的淤血,用手轻轻一碰,韩启威就狠狠咧了下嘴,沈贺下手这么重!
折腾了半天,韩启威说要回寝室了。
梁平安坚持要送他回去,两个人就又出了门,一起往外走。一路无话,到了宿舍楼下,这场景莫名让他们感到有些熟悉。
韩启威终于把心里那口气叹了出来,梁平安僵着脖子,好像正等待着什么宣判似的,韩启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把手搭在梁平安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老三,是哥们,一辈子就都是哥们。”
梁平安猛地抬起头,镜片也挡不住他眼中的神彩,他张着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只是使劲儿地点头,握紧了韩启威的手臂。
沈贺这一走,足足一周没出现,梁平安给他发短信,回的也非常简洁,几个字,不是有事,就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