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跟这哥们计较,可他愣是看见我妈也一动不动,yīn沈的脸盯著我的手跟著什麽怪物一样,这样……很没礼貌。
「这是我妈……」我提醒他,他还是不动,我叹气,教他:「叫她阿姨。」我妈递给我水後就jiāo叉著手站在那儿看著我俩。
那怪物还是一动不动。
我连发火的脾气都没有,只好伸著没受伤的手指著他:「你……」然後指著我妈:「叫阿姨。」我循循善诱,鬼知道这个时候我为什麽还计较这个。
还好那人只是怪了点,不至於太蠢,僵硬地转向我妈,弯了下腰,「阿姨。」两个字愣是让他叫得又板又硬没有感qíng。
我妈皱眉点了点头,眼睛向我俩看来看去,揣测我们到底在搞什麽鬼。
「妈,他是来接我的,」我喝了口水,咽下。「我去他那住两个月。」「他也在B城?」
「不,L市,我去他那。」
我妈说:「小唯,你又想搞什麽?」
「妈,我去养伤,」我甩甩我的手,「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看著我妈,她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只要在B城一天,我就休想安宁;而回美国,除了把我关疗养院,要不,她也安不了心。
我妈站在那半晌,最後叹了口气,「随便你。」走到聂闻涛面前,把门关上,「看著他点儿。」聂闻涛向後微退了下步,章女士抚著头向里面走去,眼睛湿红又无奈。
「那是我房间,」我指指客厅左拐再前面那扇打开的门,「帮我去收拾一下衣服,我累得动个手指头都疼……」他向前走了两步,不再看我的脸,垂看手,然後就地蹲下,把头埋在双腿间,双手抱著头,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坐在那里,看著他,那种抱著身体的方式我以前见过。他妈死了一个月里他就是用这种姿势抱著自己蹲在坟前,那时候我看著觉得那住垃圾堆里的小孩真是个怪胎,xing格怪而行为更怪。
而现在,我只好拖著疲劳的身体走过去趴在他背上,把下巴磕在他头上:「去帮我收拾收拾,飞机订好了,嗯?」我轻声说。
「嗯。」他的鼻声很嘶哑。
他的手伸过慢慢地托住我往上站起来,那副身躯覆上我,抱紧,我双脚腾空,不到几秒锺,被他放在沙发上,「你睡会。」他转过身,背影朝著我的卧室行进,一系列动作中我都没有看到他的脸,我只知道,那个男人手的筋骨在瞬间突出,像是在忍受什麽剧烈的冲击。
这一切之於我,在顷刻间感觉到那怀抱的温暖,无异於身处大海抱著了一根浮木,犹如身在地狱里总还有天堂可以向往一样。
歇了会儿好了点,我倚著门看著那个男人把行李往计程车上装,把外套紧了紧,哑著嗓子调侃他:「搭火箭来的?我们国家上空有什麽好风景没有?」哦,老天,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想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的,但嘴一张开,这话就不经大脑溜出来了。
聂闻涛把两大件行李,还有一件小行李往车上装,不搭理我。
我挑眉,问他:「装的什麽,至於这麽多吗?」帮我搬家啊?
那男人装好东西,眼睛看向我,却透过我的身旁向後面直视过去。我微微撇头,看见一辆黑色宾士停在离我家後方数十米处。
聂闻涛捏紧了手,我擦擦鼻子,打了个喷嚏,裹紧衣服往车里钻,「走吧,别误了飞机。」他迟缓了两、三秒,坐了上来,略侧著腰,眼神还往那个地方看去。
车子开了,他慢慢收回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车外。
我打了哈欠,「过来点,借我靠一下。」
他微敛了眉眼向我看来,随後坐过来了点儿。我把头靠在他腿上,说:「把衣服盖我身上,我眯会儿。」那男人按著命令一一办好,司机在前面笑著说:「你们兄弟感qíng真好。」我把头埋在他腿间,闷笑:「我们不是兄弟。」此话一出,那本来犹豫很久这才刚刚停在我腰间的手猛地一僵,不过没有抽离。
司机也识趣地不再搭话,闭了那张骚动的嘴。车内就只有车子发出的微微响声,除此之外,安静一片。
一路到了机场,聂闻涛都没有说话,他那张平时面无表qíng此时更缺人qíng味的冷脸下车付车资时,司机笑得都不太自然,可他浑然不觉。司机殷勤地开後车箱要帮拿行李,被他用手一挡。司机退後了几步,看看他,再看看我,神qíng无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