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也不是什么感伤怀旧的类型,没人问也没人提,问了也没人跟他讲。楚野也不好奇这些,只在每年清明例行扫墓的时候从楚来烽那儿听一耳朵,但是说来说去就拿点东西。除此之外,对于爷爷奶奶的印象就墓碑上面两张小小的遗像。
所以程缓有多难过他体会不到,但是应该是很难过的吧?楚野想起程缓好几次跟自己说,全家跟自己最亲的是他奶奶。
程缓在老太太面前耍贫嘴,逗她笑,从病房出来转眼就换了种神情。病房里光线不好,老太太又没什么精神,应该没看见自己脸色不好。几个医生护士又开始进进出出得收拾,带她去检查,程缓待不下去了,跟程雪刘春红他们商量着看护轮班。
他反正有空就来,程雪放假没事儿干可以整天呆着,反正坐哪儿她都能玩手机,刘春红他们周末放假才来。晚上守夜的是爷爷,这个跟程雪她妈换着来。
刘春红跟医生聊过,就再过来交代了一下老太太的饮食问题,家里基本上是没人了,只能从医院门口的快餐店打菜,稍微要注意一下。
程缓听完乱七八糟一大堆,出来人都是懵的。
夏天最热就是七八月份,晚上的风并不凉快,并不能把他吹得清醒一点。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信这个人有鬼咯!
“你要不然这段时间班别上了,请假吧。”
“那我要一直不去的话就没工作了,我找了好久的。”程缓终于能好好说句长句子,楚野觉得他状态很熟悉,但是跟过年那次爆发又不一样。楚野知道是他要担事儿,硬撑的。
“我也不想……一天都去病房里守着,看她每天那个样子,难受。”
我看你这样我也难受啊。楚野心说。
“那我帮你吧。”
“好。”程缓没推辞,男朋友就拿来这么用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缓就躺在床上挺尸,听着身边楚野呼吸渐渐平缓,是睡着了。
他睡不着,又不想睡。
睡着了肯定会做梦,万一梦见老太太,是不是意味着……
他躺到浑身发麻发疼也想不到翻个身,干脆直接起来,在屋里漫无目的得转了一圈,停在窗边,想抽支烟,又怕狗子乱叫,最后还是绕到了放药的抽屉那儿。
里面药已经很久没动过了,他有种全都快要过期的错觉。
这些药非常不好,虽然短暂效果不错,能让他情绪稳定,平常行为作息看着像个“正常人”一样。
但是对于药物的依赖性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激素很多,吃完就成猪。
脑子也会不好。
他把那些几百几千的药全掏出来扔了。
他还专门跑到楼下去把垃圾桶都倒了。
楚野早醒了。心里有事儿睡得浅,就听到屋里一阵叮铃咣啷,还以为进贼了。一边吐槽这么穷谁会来偷,一边就看见有人提着一袋子垃圾出门了。
身边没人,是程缓。
程缓回来的时候屋里亮着灯,楚野坐在床边揉眼睛。
“睡不着?”
“嗯。”程缓把鞋子踹进鞋柜里,洗了手坐到楚野身边,抓抓头发。
楚野看见他那头微微翘起的头发就想摸。
然后抬手摸了一下。
嗯真好摸。
结果程缓直接一倒,躺在他腿上。
卧槽好像蹭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算了。
“你给我唱歌吧,我睡不着。”程缓一直以来睡不着都是听歌,居然戴耳机睡觉这件事还戴上瘾了,头疼耳朵疼了半个多月终于准备戒掉了。他要像摆脱药物控制一样戒掉耳机。
但是听歌真的能让他平静下来,隔绝一切外物,私密而沉寂的心境。
楚野把他放到床上,然后躺在旁边给他哼歌,没有歌词,现成瞎编的调调,哼完他还有点沾沾自喜:“我要不然以后跟着我哥玩乐队去,我写歌,她们唱。”
没有回应,旁边那人已经睡着了。
程缓一觉睡到快中午,没什么食欲,一点都不饿,直接拿了东西就去店里。
几个人看着他脸色不好,老板直接喊:“Jessy,给咱小帅哥抹点粉遮着,这看着精神头不大好啊!”
Jessy就那个领班小姐姐。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是还是有人很关心得过来问他怎么了。程缓不乐意说,别人也不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