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4(37)

2025-10-10 评论

  周中原的一番话,顿时让我想起杨厚德被“双规”前,我请他喝酒,他对我说起的那番话,当时他深恶痛绝地告诉我,张晶晶是齐胖子的受害者,一直怀恨在心,企图报复齐胖子,恨不得立即置齐胖子于死地。我当时并未全信杨厚德耸听的危言,我认为他讲那番话别有用心。但是从那儿以后,我特别关注张晶晶,觉得这个女人很有城府,也多次提醒齐胖子小心这个女人,可是齐胖子却不以为然,还将我看上杨妮儿的事奚落一番,提醒我小心身边的“女特务”,现如今杨妮儿怀上了我的孩子,还逼着我离婚,这些事实证明,杨妮儿十分在意我,跟“女特务”根本扯不上关系,倒是张晶晶这么一失踪,还真有点“女特务”的味道。我心想,既然张晶晶突然躲了起来,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张晶晶要甩掉齐胖子,从此与他一刀两断,再也不发生任何关系,果真如此,便是齐胖子之福;二是,张晶晶已经完全掌握了齐胖子走私的证据,突然躲起来,是想采取置齐胖子于死地的行动,若是这样,张晶晶不仅仅是齐胖子包养的二奶,还是他的掘墓人。如果张晶晶是齐胖子的掘墓人,我跟齐胖子拴在一根绳上,齐胖子完蛋了,非把我捎上不可。这么一想,我顿时心神不宁起来。虽然服务小姐将清炖河豚端上来时,奇香扑鼻,我吃到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我见周中原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齐胖子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殊不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便用提示的口吻说:“老周,我觉得齐胖子并不是一个太小气的人,在北京疏通关系,他动不动就送人家一辆汽车,你们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其实我们都站在梁市长这艘大船上,无论谁出事,都可能影响到这艘大船的安全,因此,你和齐胖子不和,最伤心的是梁市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他怎么办?”
  周中原滋溜喝了一口河豚鱼汤,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愤愤地说:“则成,要不是看在梁市长的面子上,我能容他齐胖子骑在我脖子上拉屎?目前东州海关转口香烟数量如此之大,在东州周边地区,走私香烟充斥市场,泛滥成灾,已是人所共知,早就引起广泛关注,要不是我罩着他,十个齐胖子也早死了。这小子一辆奔驰车就想打发我,则成,你说说,有这么做人的吗?”
  我深知以齐胖子的为人绝不会用一辆奔驰打发周中原,怕是十辆汽车也不止,是周中原太贪婪了,引起了齐胖子的反感,我听齐胖子说,周中原暗中养了一帮线人,专门在东州开发区货场踩点,找齐胖子的麻烦,货柜出货场后,基本有两条线路,一条通往昌山市,一条驶往西州市,这些线人踩完点后,一有货柜出来,就向沿途市、县执法部门举报,十拿九稳,给大圣集团和烟贩子们造成不少损失。看来周中原虽然善于钻营,但并不真正懂得政治,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不定哪天,梁市长这艘大船就得翻在周中原这种人手里。这只是我心里的想法,并未在周中原面前露出来。但是今晚这顿酒着实喝得我心神不宁,因此席散后,我开车回北京花园的路上就拨通了高严的手机,我估计张晶晶失踪的事,齐胖子不敢向梁市长说,但这个女人太重要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让梁市长心里有数,我和高严通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告诉梁市长张晶晶失踪的事,相信梁市长知道后一定会找齐胖子了解情况的,只要梁市长未雨绸缪,一切就在掌握之中。再说,向市领导通风报信是我这个驻京办主任的职责,不然驻京办设信息处干什么?月亮不时从云层背后露出脸来,仿佛要窥视这个世界的秘密。我猛然想起什么诗人的一句诗:“死亡是甜蜜的,这是个秘密。”这句话一下子让我联想到杨妮儿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杨妮儿到医院把孩子做掉,孩子解脱了,不用到这个世界上遭受痛苦,没有痛苦,当然是一种甜蜜,然而小生命毕竟消失了。我仿佛看见做完人流的杨妮儿,脸色苍白,泪眼涟涟地看着我,鼻子红红的,潮湿的嘴巴抖动着,仿佛在控诉我这个杀死孩子的父亲,却由于巨大的悲痛而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是一种幻觉,可是自从杨妮儿告诉我她怀孕以后,我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幻觉中。现在月亮随时可能从云层后面露出来,像一张微笑的嘴,好像在幸灾乐祸地审视着我,在我心目中,月亮是崇高的、纯洁的,然而它此时躲在云层后面,忽隐忽现地像个乱嚼舌头的长舌妇,似乎想让天上的云都知道我的秘密。好像一个囚徒讲过:“我应该在脖子后面长出第三只眼睛,就在我脆弱的脊椎之间:一只疯狂的眼,睁得很大,瞳孔不断扩大,光滑的眼球上布有粉红色的血脉。”这正是我的心声,在这个充满伪善的世界里生活,每个人后脖颈子上都应该长出第三只眼,然而长第三只眼的人少,甚至没有,可是长第三只手的人却多,我可以向窥视我的月亮保证,尽管我作为驻京办主任有满足长第三只手的领导的需求的职责,但是我是用两只手完成任务的。专案组领导,我对长有三只手的领导,心中一直充满恶心的恐惧,正因为如此,我非常厌恶第三只手,但是我的工作常常是被第三只手指挥着,我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些长有第三只手的领导应该负有主要责任,如果这算是申诉的话,我从心里希望这种申诉得到认可。你们可能不相信我只有两只手,我也没有能力证明我只有两只手,不过我一向认为所谓*有两种:一种是暴力*,这种*的特点是不给钱不办事,甚至给了钱也不办事;另一种是温和*,也就是在为人办事的情况下收点人情费,礼尚往来几千年了,帮朋友办事,人家答谢一下,不收是对人家的不尊重,我这个人脸皮薄,人家一再坚持给,我怎么好意思推辞?如果这也叫*的话,那么和前一种*有本质的区别,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你们也许不同意我的观点,那天有位专案组领导听了我这番话,说我不老实,讲的都是些自欺欺人的鬼话,在耍“沸水煮青蛙”的把戏,妄想在不知不觉中麻痹整个社会的神经,降低正义和道义的门槛。专案组领导,你们太高看我了,如果是天下无贼,这种批评我接受,现在是*很多,难道我在*分子中不是最清廉的吗?你们可能认为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五十步为什么不能笑百步?从量刑上看,五十步也有资格笑百步,最起码“一百步者”很可能掉脑袋,五十步还可以重新做人。请原谅我的思维过于发散,这种跳跃性思维是多年的驻京办主任生涯养成的,你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作为驻京办主任,今天跑这个部,明天跑那个部,今天接待这位领导,明天接待那位领导,思维不跳跃行吗?不过,自从杨妮儿怀孕以后,我的思维就再也跳不起来了,或者说只在两点上跳来跳去,这就是悉尼和北京,我想象着杨妮儿将孩子生出来后,我也像周中原一样弄两个家,一个在悉尼,一个在北京,只是得先为杨妮儿找个“假丈夫”做替身,我搜刮着脑海中适合做“假丈夫”的男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杨妮儿能同意,这就是习海涛,其他的男人,无论是谁,杨妮儿都不会同意的。一想到习海涛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杨妮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是狗日的习海涛的,那么我让习海涛做杨妮儿的“假丈夫”,岂不是正称了两个人的心愿,这才叫弄假成真呢,不仅让习海涛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媳妇,而且还外带一个大胖小子,最可恨的是还要由我出钱为他养老婆孩子,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这么一分析,我倒觉得杨妮儿肚里的孩子是我的面大一些,不然杨妮儿不会不依不饶地缠着我。   这些天让怀孕这件事闹的我几乎忘了丢日记的事,张晶晶失踪了,我觉得是件大事,得知后,我连忙给高严打电话,让他通告梁市长,其实我的日记丢了这件事不知道要比张晶晶失踪严重多少倍,这无异于贾宝玉丢了“通灵宝玉”,由于事关重大,我不敢向梁市长透一点点口风,只能暗中不停地寻找。杨妮儿那里是没指望了,一见面,她就逼着我离婚。其实让杨妮儿打胎也没什么难的,只要跟齐胖子说一声,这家伙有的是办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那么做,因为太伤感情了。想到贾宝玉丢了“通灵宝玉”后,又找刘铁嘴测字,又求妙玉扶乩,我何不也测一测字呢?这么一想,心头释然了不少。由于怕泄露天机,我在网上找了一个颇有人气的小诸葛测字算命网,原来这测字算命就是诸葛亮发明的,据网上的自称小诸葛的大师介绍,诸葛亮每遇难题,必暗自用一种独到的算命法。心要诚,手要净,焚香向天祷告,然后,在纸上写三个字。这三个字,即是天灵与人心灵交流,也就是说,你的心事已得上天了解,而上天会对你作出指示。诸葛亮测字算命共三百八十爻,谶语句法,长短不一,寓意深远,对测字者的思路有很大的启发,特别是那些正陷于彷徨迷惘中的人,更有一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豁然开朗的感觉。因此这是可以作为判断凶吉,决定进退,选择趋吉避凶的指南针。小诸葛将自己的测字法吹得神乎其神,我正苦于不能云开日散,便请他指点迷津,他便让我写个字,想起贾宝玉丢玉后,林之孝家的找刘铁嘴测了个“赏”字,我也就往电脑里敲了个“赏”字,不一会儿小诸葛告诉我,“赏”字拆开是两个字,下面一个“见”字,上面一个“尚”字,意思是说我要想拨云见日,必须见一个和尚。我想来想去,只有龙泉寺的政言和尚,我最熟悉,政言和尚又是梁市长的师傅,莫非我见到政言师傅就能知道日记的去向?想到贾宝玉的玉和我的日记一样丢得不明不白的,后来宝玉的玉是一位和尚给送回来的,宝钗也说:“说起那和尚来的踪迹、去的影响,那玉并不是找来的。”这话让我顿开茅塞,想必我那见不得人的日记也不是找来的,那么怎么回到我的手中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政言和尚一探究竟。刚好是周末,去龙泉寺之前,我和政言和尚通了电话,我是想在寺庙里住两天静静心,政言和尚一再表示欢迎,热情地说:“只是寺里条件简陋,怕你不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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