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听得瞠目结舌,“谣言这玩意儿,我算是领教了!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的可靠消息,我还真信了嘿!”
按照牧民说的地方,我果然找到了丢失月余的藏袍。上面所谓的“血迹”不过是我手忙脚乱打翻的一瓶碘伏,已呈现棕黑色,而系在飞毛腿身上的红腰带就再也不知被她带往何方了。我们望山祝祷,但愿那“红孩儿”平平安安。
一切的蛛丝马迹都有了清晰的联系。流言并非空穴来风,流言以流感的速度悄然蔓延在这片最有想象力的土地上。或许“狼吃人”的故事就是在一传十、十传百中逐渐丰满起来的,说到最后,总有一个版本让你不由得不信。
“我们要不要辟谣啊?”
我笑道:“怎么辟谣?这话原本就够说一回书的。”
是啊,咱是去大草原上一家家解释,还是让“吃人狼”开个新闻发布会,现身说法呢?流言这东西百鬼夜行,很多人更乐意以讹传讹而无视真相,人就有这揍性,因为谣传往往来得更刺激更上口。科学不发达的地方才有神话传说滋生的土壤,这原本就是个宗教色彩浓郁的地方,给传说留下空间吧,让人对狼有所敬畏未必是坏事,至少上山滋扰的人会少得多。
咱踏踏实实把书写出来,该了解的人自然就了解了,不明白的就让他不明白吧。只要官方明白,不因此兴师动众地“为民除害”就行。狼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我还介意当一回死者吗?反正这故事也没光练我一个人儿,那疯女人是由谁来客串的呢?
“风啊……”
“啥?”
“你抽时间把头发剪剪吧。”

他健壮的狼躯,他被时光洗炼过的眼神。他走动,我仿佛也跟着走动。他吃糖,我心里也甜蜜。他伤感,我潸然泪下。
飞雪!天迷地茫。
亦风站在小屋外,用望远镜紧盯着山垭口:“有人在动我们的狼雕!你快来看!是不是盗猎的?”他说的是那个狼骨泥身的双截棍雕塑。
“这么大的雪,不会有人上山……”我用袖口擦擦望远镜被融雪打湿的镜片,隔着漫天雪雾看不清,只依稀感觉一个既像人又像动物的黑影就在双截棍的雕塑边蹭来蹭去。
“这么大的东西……只会是狼、熊、马或者牦牛吧。”
“不可能是狼,狼不会对人弄的东西感兴趣,熊也早就冬眠了。我估计应该是牦牛!在蹭痒!”
草原上没有树木,哪怕立一根木桩子,牦牛都要上去蹭痒,山上难得发现一个高度正合适的物体,牦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蹭痒石。好不容易塑成的狼雕,千万不能让牦牛给拱了。
我们冲山垭口吆喝了几声吓唬他……那黑影似乎走了。
雪稍小点,两人就急匆匆上山查看。
刚才的动物留下的痕迹已经被雪覆盖。环顾四周,没看见牦牛群。检查塑像,除了狼耳朵单薄处残缺了一小块,也没有明显损伤。
我们准备采取预防措施保护双截棍的塑像。泥塑用的这种黏土我们很熟悉,当地人用它来修筑野外的泥炉子,只要经过火一烧,黏土就会陶化变硬,不怕牦牛磨蹭。
我们四处收集干牛粪,一直忙到黄昏才拢了一大堆干牛粪围起狼雕。
点燃……
暮霭中,小狼涅槃重生,火灭之后雕像陶化,硬如砖石,再不怕牦牛拱蹭了。
亦风把附近的积雪集中到狼雕身边,堆雪压灭火星。我在狼雕旁边装了两部遥控摄像机,想看看敢在狼头上动土的到底是牛还是马。
这遥控摄像机是我们自己改装的。七月的大暴雨中,房倒屋塌,将我们的摄像设备和航拍机都砸坏了,于是我们收拾还能凑合使用的散碎零件、组件,自己研究修理,改装成能用的器材。这个遥控摄像机就是前不久组装成的,这次正好试试效果。
忙到天黑,两人又饿又累,掏出干粮和大白兔奶糖糊弄肚子,这才提起精神下山回家。
第二天下午,日晒雪融。
我在小屋窗前,远远望见山垭口的狼雕,总感觉狼雕有重影。我开启遥控摄像机一对焦,惊呆了。
狼!一匹真正的狼就站在雕塑旁!
“这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眼睛。再仔细一看,千真万确,并且这狼我们还熟得很!她是“辣妈”——双截棍的母亲。难道是雕像中小狼骨骸的味道引来了他的妈妈?莫非我们昨天看到的影子是她?
辣妈绕着孩子的雕塑前看后看,或许雕塑被烧硬了让她有些意外,她从“双截棍”的头顶闻到尾巴,伸爪子摸摸他的脸,鼻子碰鼻子,还顺着“双截棍”的目光张望他在看什么。辣妈出了一会儿神,转身人立起来,前爪撑在狼雕肩上,轻轻咬了咬“双截棍”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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