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嘎没当过爹,他不懂。”我对公狼同病相怜。

孩子丢了两年,他找了两年。他觉得孩子还蜷缩在某个盗猎者的小箱子里,等待救援,只要爸爸呼唤,他们就会跳出来。
在父母心里,每个孩子都是不可替代的,多少丢了娃娃的父母,对孩子的记忆就定格在失去他们的那一天,一看见相同的事物就会触动情肠。这匹狼的孩子丢了两年,他就找了两年,带着对孩子们幼年时的印象。或许,他觉得那些小生命还是蜷缩在某个盗猎者的小箱子里,默默等待救援,只要听到爸爸呼唤,他们就会回应。或许在那匹公狼的心目中,他的孩子们还是只会嗷嗷叫的、需要他吐食去喂养的小家伙。
野外的狼平均只能活八年,狼命两年相当于人的十四年已经过去了,这个狼父亲还要去公路边守着。狼失去孩子的痛苦和人失去孩子的痛苦是一样的,会不会有人告诉他,不要找了,找不到了,就算他的孩子还能侥幸活着,也早已是大狼了。
我同情这个狼爸爸,我们寻找格林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要看见狼,我们都以为他是格林。我好希望那匹公狼的孩子还真的活着,哪怕只剩一个了,我能帮他找回来,亲口告诉他的孩子,“你的爸爸一直在找你。”我期望有朝一日,他真的能找到他的孩子,也许他长大的孩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个爸爸已经茫然了,当他们终于凭着熟悉的味道相认以后,会不会抱头痛哭?
又有没有狼能告诉我的格林,“你的妈妈在找你。”“那个照片还能找到吗?”
“呃……如果贡嘎没删掉的话,在他朋友圈里应该还有吧,你回头加他微信看看。”
“那对狼后来报复牧场主没有?”亦风追问。
“这倒没有,毕竟牧场主没有参与掏窝。而且母狼还是找回了一只幼崽,虽然是个残疾娃子,但这窝狼总还有点指望。那小狼娃腿脚有点瘸,慢走的时候不觉得,跑快了就是跛的。哦对了,他还是个聋子,他小时候在我牧场上溜达,我侄儿把脸盆敲得震天响,他听不见,直到看见人骑马过去了,才吓一跳,撒腿就跑。我们都以为这又聋又跛的小狼肯定活不了多久,没想到母狼愣是把他拉扯大了。虽然耳朵不好使,但这家伙鬼精鬼精的,经常单独行动,夏天追不上兔子就逮土狗(旱獭),到了冬天捡些死牛死羊也活得下来。他吃过人的亏,警惕性特别高。下了狐狸药的肉从来骗不过他,只要他闻出人味儿,就撒泡尿做记号,其他狼也不会去吃。”
我越听越诧异:“你怎么对这只狼这么了解?”
泽仁咧嘴一笑:“因为他最容易看到,他跟其他狼不一样,他喜欢白天行动。他耳聋听不到危险,不知道从哪儿招了两只鹰跟着他,一有动静鹰就给他报警,有时他还会吐些肉给鹰,保证鹰跟着他能吃饱。因为鹰晚上是不飞的,所以这只狼也白天出没。”
听说过导盲犬,头一次听说狼还有导聋鹰,我猛然想起:“那匹狼是不是脑袋特别大,脖子特别粗,颈毛长得跟狮子头似的。”
“没错!”
哈,原来是他!狮子头。遇见好几次了,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世。我不由得记起亦风在动物园说过的话:“只要不死就有希望,没有什么比认命更可怕。”狼就是这样,他们保存实力,却从不软弱服输,既然活着就要活得精彩,只要内心强大就没什么困扰得了他。我突然间也放宽心了,一只聋狼都能活得下来,格林肯定不至于饿死,只要不死,我们总能遇见,想到这里,我心情敞亮起来。
亦风则注意到了泽仁说的另一句话:“狐狸药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盗猎的人搞的名堂,把毒药用蜡皮裹起来,糊上羊油去味,塞在死牛羊的肉里。狐狸、狼、草原狗都有被毒死的。尤其是狐狸,狐狸吃肉细嚼慢啃,容易咬破蜡皮,一旦吃下去必死无疑,因此这种药毒死的狐狸最多,所以叫狐狸药。狼喜欢囫囵吞,运气好蜡皮不破,还能整个拉出来,所以中毒的狼很少。有的狼吃了肉觉得不对劲,马上找点后悔药吃下去就没事了。”
“后悔药?真有这种东西吗?”我太稀罕这东西了,这可是人类向往的十大神药之首啊!
“有啊,”泽仁四处看看,指着一丛其貌不扬的草,“那个就是。”
我翻身下马就去采了几株。这狼的后悔药草茎柔韧,不太容易掐断,极细的绒毛将细长的叶片边缘勾勒出若有若无的银色光辉,断口处渗出的草汁有一股让人闻之难舍的清香味。叶片飘逸,十足的仙草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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