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索朗的时候,我才有机会静下心来观察这两只小狼,将他们的体型数据记录下来。让我特别奇怪的是,同样是小公狼,福仔的身形比小不点整整大了一圈。昨晚他俩钻我袖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只狼崽要大一些,可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也没法细看,没想到他们个头差异这么大。
亦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会不会是福仔抢到的奶水多一些?”
“那也不至于有这么悬殊。这不是胖瘦的问题,福仔骨架子都要宽得多,已经有抽条的架势了。”我撩开小狼们的嘴唇看牙齿,这一看更疑惑了。
小不点的乳獠牙尖端还是半透明的,小舌头舔过牙缝,透出一点粉红光晕,这是六周大的牙口。福仔的獠牙却已不那么透明,呈现出白玉般的色泽,又细又尖,他的第一乳门齿也比小不点更突出,这显示他已经八周大了,同一窝里的狼崽,出生日期却相差了两个星期,这是怎么回事?
对比观察,他们的长相和个性也不一样。福仔很壮实,毛色草黄夹黑,棕褐色眼睛,黑眼线,看我们的目光虽然有所顾忌但还比较温和,特别是看见我们给小不点治伤后,福仔的眼神更加和善。当我拿着肉凑近他时,他偶尔还试探着伸鼻子过来嗅嗅我的手指,我想用另一只手摸摸他脑袋时,他会立刻放弃食物缩回床底下。小不点很瘦弱,毛色较深,黑色的额头上很明显地掺杂着一些白色毫毛,眼线之下各有一块显著白斑,墨绿色的眼睛,目光桀骜机警,显得更加野性难驯。无论我用什么招数吸引他,他对任何食物都不屑一顾,对我们也绝不亲近。他低垂着头,翻起狼眼看人,仿佛我们是他前世的仇人。无论大小、面相、性格,不客气地说,他俩就不像一个妈生的。
“他是长得挺像格林的。”亦风翻出手机上格林小时候同年龄同角度的照片和福仔比对。
“不是我唯心吧,”我挺高兴,总算得到了亦风的认同,“我看见他第一眼就这么觉得。而且福仔的性格也像。”
“嗯,福仔很照顾兄弟,性格也有点二愣二愣的。”亦风说,“当初小不点连摄像机镜头前都不靠近,反倒是福仔、飞毛腿和双截棍大着胆子拆了机器。小不点多疑得很呢。”
一直等到下午,索朗还没来,我听见小狼肚子咕噜噜的叫声了,然而小不点还是滴水不进,福仔也躲在床下不肯出来。观察了大半天,小不点对房梁上的鸟叫有反应,而福仔却似乎充耳不闻。我们很担心福仔会像龙狼那种情况,被鞭炮炸聋了,得逗他出来检查检查。
我想起格林小时候爱吃鸡蛋,就拿出一个在床前地上滚动,小狼天生好奇,福仔终于禁不住诱惑,走一步退半步地钻了出来。他刚扑住鸡蛋,亦风就抄了他的后路,双手捧着腋窝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
我凑到福仔跟前呜呜叫唤,他耳朵一竖,怯生生地伸嘴碰了碰我的鼻子;亦风弹射了一颗花生到窗玻璃上,轻响声中,福仔准确地望向了异响方位。听力正常,我略微放心一点。喂他牛奶,还是不吃。
“让我看看这小狼。”索朗的声音从窗外响起,随后人就推门进屋来。
福仔的尾巴顿时紧张得夹在后腿间,小爪子抱紧了亦风的手腕,颤抖起来。我连忙对索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怕不怕……”我接过福仔,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小声招呼索朗,“你来得正好,你瞧瞧,这两只狼不像是同一窝的啊。”我说了我的怀疑。
“这就是盗猎的从后山抓来的同一窝狼不会错,昨天我也仔细盘问过他们。狼群规矩不是只有狼王才能繁殖吗,狼又不纳妾,不可能出现两个狼妈吧。”索朗小声回答,他不想吓着福仔,更不想吵醒篮子里沉睡的小不点,三个人压低声音交谈着。
索朗撩开福仔的乳牙看了看,直摇头:“说实在的,要说看年龄大小,我没你们整得明白,牧民跟狼打一辈子交道,都是远远看见就会赶狼走,我今儿这是头一次摸到活的狼。”
福仔紧张得浑身发抖,我俯身将他放回床底,顺手把鸡蛋也滚了进去。福仔快速爬到床底深处藏起来,大气也不出一口。
我听索朗刚才的话说得别扭,反问道:“你以前摸到的狼都是死的吗?”
“都是从盗猎者那里缴获的,狼皮狼牙狼骨头早就拆零了,他们顶多看看狼牙大不大,值多少钱,谁去管他到底几岁啊。”
话说到这儿,我更心慌了:“剩下的那只小狼有消息没有?”
“我早上又去了冯汉川家里,他们干脆关门跑了。带走小狼的那个人,他们肯定不敢惹,这条道上混的人嘴紧得很,绝对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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