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新妈妈舔理着孩子们的毛发,丝毫没有厚此薄彼,尽管她要抚养六个孩子,比原来辛劳多了,但她的举止却充满母性的温柔。这些看似低等的动物却有着高尚的情感。
“狐狸竟然有收养行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亦风说,“以往只知道狼有收养行为。”
亦风无意中的一句话却突然点醒了我。没错,狼的母性之强,甚至可以收养人的孩子。我们上次发现福仔和小不点的大小不一样,是不是意味着在后山的那窝狼中也有被收养的孩子呢?难道隔壁领地有落难的狼群吗?是盗猎造成的吗?狼的领地范围比狐狸大多了,如果福仔或小不点当中真有一个是养子,那么这么小的狼崽是自己投靠到新家的,还是被路过的狼群捡到的呢?我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又为福仔和小不点担忧起来:他们找到母狼了吗?这会儿他们是扑到母狼怀里为重逢抱头痛哭呢,还是孤零零地在山谷里徘徊挨饿呢?
自从送回小狼以后,我们整日里提心吊胆,但为了尽量不打扰狼群,我们强忍住不进山,每天只放出航拍机巡视一圈,确认山里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再在小屋前用望远镜密切注视山里的情况。毕竟前一段时间,盗猎者在山里扰动太大,狼群需要安静地休整。
算算日子,福仔和小不点回山里已经第四天了,我们坐立不安。如果小狼没有找到母狼,在这寒冷缺氧的山旮旯里,饿到第四天就是极限了。
我们终究还是忍不住去山里查看了一番,然而再没发现小狼的行迹。
一天,县城里过来的游客给我们聊起,他们看到狼了,就在进草原的路上有一个藏家乐,打了很大的招牌,写着“藏獒、狼”吸引游客。
“他们拴着的那只母狼有这么大。另外还有四只小狼要卖。”游客们说。
我们紧捏的手心冒着汗,哪窝狼又被掏了?会不会有我们没救回来的那只小狼“双截棍”?又会不会是福仔和小不点回去刚找到狼妈妈和妹妹“飞毛腿”,却再次碰到盗猎者,于是被一网打尽了?我们慌忙打听地址,开车一百多公里赶去一看,都猜错了——那是一窝哈士奇。
虽然白跑了一趟,但只要不是狼,我们心里还是很宽慰。
回家的路上,我们绕道进城买大米、鸡蛋。采购齐备,我站在街心花园,一面啃锅盔,一面等亦风开车过来接我。
突然,我的围巾一紧,被人从后面一下子勒住了喉咙,谁胆敢在县城里行凶?!我慌张地抓住围巾,回头一看:“哈哈,是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谁啊?狼山上的那头梅花鹿。
他还是对我的围巾念念不忘,上来就叼住,边嚼边拽,勒得我直吐舌头。
“喂,你不准欺负他哦!”路边的善男信女告诫我。
天地良心,谁欺负谁啊?惹不起躲得起,我拽回围巾,急忙跳上车。
梅花鹿顶着车门,把脑袋探进车窗,接着嗅我的围巾。
听过往的人们说,法会期间,这只神鹿已经在城里逛了好多天了,他白天在县城附近的牧场吃草,晚上就在城里休息,有时候还回寺庙转转,城里人都知道他是放生鹿,任他到处走。
梅花鹿这些日子躲在城里呀!太挑战我的智商了。我捧着他的脸颊,搂着他的脖子:“小伙子,我还一直担心你呢,现在盗猎的都走了,你可以回山里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只神鹿啊?”亦风也伸手摸摸他,“真有灵性。”
“那当然,而且他还认得我,上来就扯我的围巾,跟我打招呼呢。”
亦风笑嘻嘻地发动汽车:“别臭美了,依我看,他是想吃盐,你围巾上全是汗吧。”
我阴了脸,这就是亦风最讨厌的时候,非要把浪漫的奇遇说得那么埋汰。
黑颈鹤补了两枚卵,小狐狸孤儿找到了新家,梅花鹿进城避难,为了繁衍,为了活下去,这些动物会想尽各种办法,这就是生存。
草原的日子清简如水,时光寂静无声。
小狐狸们一天天长大,有的已经开始换毛了。黑颈鹤的蛋能听到细微的成长声。一去无踪的福仔和小不点总让我们牵肠萦心,还有那久寻不见的格林……
六月末,山里有采不完的野菜,最馋人的是雨后山坡上生长的白色蘑菇,在山里随便逛一圈就能采到五六斤。
牧民们喜欢把这种蘑菇去掉菌柄菌丝,只留一个伞盖儿,翻过来,把糌粑、酥油装在蘑菇碗儿里,形状像蛋挞一样。生起一小撮篝火慢慢烘烤,蘑菇汁和融化的酥油浸润了糌粑,在火苗上混合成一种缠绵的味道,再随着热浪一个气泡一个气泡地将这种香甜味道爆破出来,老远就能闻到。烤好的蘑菇碗儿外酥里嫩,黏而不糊,中间的糌粑香滑融洽,若再点缀一抹香草,托在手心里,就像捧着一杯湿地小品。烤蘑菇是草原夏季里最精致的野外小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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