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汁州。
事实上,杭州城里亭台楼阁遍布,湖光山色纵横。勾栏瓦肆、饭店酒楼星罗棋布。《东京梦华录》记载汴梁城里的娱乐场——瓦子,共有八座,而周密的《武林旧事》记载临安城里达三十三座。最大的北瓦,内有勾栏十三座,各种“曲苑杂坛”、“综艺大观”,夜以继日地全天候轮番表演。青楼在这种背景下,也竞相奢华,如《武林旧事》记载的名妓之家,“凡酒器、沙锣、冰盆、火箱、妆合之类,悉以金银为之,帐幔茵褥,多用锦绮。日玩珍奇,他物称是。下此虽力不逮者,亦竞鲜华,盖自酒器、首饰、被卧、衣服之属,各有赁者,故凡佳客之至,则供具为之一新,非习于游者不察也”。
如果说唐代的青楼还是“小康”,那么宋代的青楼则已成为“大款”,四星级五星级的也并不罕见了。著名的青楼词豪柳永有一首《望海潮》,是专写临安大同世界般的美好风光的: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痛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破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娘镇钓交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风池夸。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首词把临安写得比天堂还美,金主完颜亮读了以后,羡慕得牙根痒痒,又恨又爱,贪心大发,顿起“投鞭渡江之志”。其实这首词的意境,也正是南宋一代青楼风光的传神。写照,整个临安,就如同一座超级市场般的大号青楼。
在中国混了十六年的意大利大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他那本大名鼎鼎的游记中也专门描述了南宋时杭州的青楼风光:
京师城广一百迈当,有石桥万二千座,有浴室三千所,皆温泉。妇人多娇丽,望之若仙。国君侍从的男女数以千计,皆盛装艳服,穷极奢侈。城中有湖,周围皆崇台别馆,责族所居。临岸多佛寺,湖心有二小渚,崇殿巍然,临水望之如帝居,为士大夫饮宴之所,杯盘几筵,极奢丽,有时客集多至百余辈。青楼盏多,皆靓妆艳饰,兰麝熏人,贮以华屋,侍女如云,尤善诸艺,娴习应对,见者倾倒,甚至醉生梦死,沉溺其中。故凡游京师者,谓之登天堂,归后犹梦京师……
大概就因为天堂的生活太让人醉生梦死了吧,南宋终于被当时那野蛮的蒙古人给灭了,连皇帝都跳了海,也许游到泰国爬上岸,又去逛外国的青楼了吧。瞧,国家还是亡在女人身上!
明朝的都城开始是南京,政府官办了一系列国营妓院,有著名的十六楼,曰:南市、北市、鹤鸣、醉仙、轻烟、淡粉、翠柳、梅姘、讴歌、鼓腹、来宾、重泽、集贤、乐民、清江、石城。青楼一家挨着一家,公子王孙,猜拳行令,点歌赏舞。秦淮河上,桨声灯影,画舫游荡,白天一河锦绣,夜晚十里辉煌,此情此景,若让威尼斯人见了,会觉得自己真是个意大利乡巴佬。妓船蜿蜒如画龙游水,船上丝竹并奏,管弦齐发,此起彼伏,声入云霄。
迁都北京后,十六楼逐渐“门前冷落鞍马稀”,最后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明日黄花。一片凋零。
苏州、扬州等地也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青楼大盛,特别是“无照经营”者日益增多,“不隶于官,家居而卖奸者,谓之土妓,俗谓之私窠子,盖不胜数矣”。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这种偷税漏税的现象是各行各业都难免的。
明朝社会腐败速度甚快,风气奢靡,上下淫乐,故青楼可说是遍布神州大地。山东的临清据《金瓶梅》上说,“有三十二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山西大同的青楼生意不景气时,注册的还有两千人之多。至于北京的青楼,则随着新都城的发展,也蒸蒸日上。《新都梅史》中说:
燕赵佳人,类美如玉,盖自古艳之。矧帝朝建县,于今为蛊,而南人风致,又复袭染熏陶,其艳惊天下无宜。万历丁酉到庚子年间,其妖冶已极。
万事万物都有其发生、发展、高潮、衰落的自然过程,青楼当然也不例外。青楼风光到明朝时已经颇有一些不美、不雅甚至很不像话的景象了。有一本《梅圃余谈》的书记载说:
近世风俗淫靡,男女无耻。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沓;外城小民度日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福窝,谓之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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