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戏剧学(45)

2025-10-10 评论

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因此戏剧学上仍然留下了不少可喜之处。

首先,最能显现斯卡里格理论胆识的,是他对亚里士多德所下的经典性悲剧定义的非议。请看他在引用这个定义之后所写的一段话:

我不想诋毁这个定义,然而却想自拟一个:“悲剧是对一个显要人物的不幸的摹仿;它以行动的形式,扮演出一个悲惨的结局,以动人而有音律的语言表达出来。”虽然亚里士多德把和声和歌曲也列为悲剧的要素,但正如哲人们所说,它们并不是悲剧的要素;悲剧有一个要素,而且是唯一的要素,那就是表演。再者,亚里士多德所谓“一定的长度”,是就悲剧区别于史诗而言的,但这种说法多此一举,这并非是悲剧与史诗的惯常区别,如缪赛曷斯(Musaeus,神话人物,最早的希腊诗人——引者注)的作品就是例子。此外,亚里士多德的所谓“净化”,也取义太窄,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主题都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他想替代亚里士多德的那个自拟定义确实也并不高明。但平心而论,他揭到了亚里士多德定义的一些痛痒之处。他把表演尊之为戏剧唯一的要素,显然比亚里士多德更贴近戏剧的基本特征。亚里士多德“一定长度”这种说法过于浮泛,而“净化”则又过于偏狭,因为前者并非戏剧所独有,而后者又仅是部分悲剧所具有。这都是有道理的。不妨说,他对逻辑学创始人所下的戏剧定义作了一番逻辑校准。

第二,斯卡里格研究了悲剧和喜剧的区别和联系。他说,作为再现的形式,喜剧和悲剧是相同的,仅在题材和处理方式上有所不同。悲剧是严肃的,还有骇人听闻的事,但不一定非有不幸的结局不可,而许多喜剧中有些人物的下场倒是不幸的。这些观点,都很不错。

第三,斯卡里格也研究了戏剧的时间、地点限制问题。他对这个问题并不看得太重要,因此观点也比较通脱,不太偏执。他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成什么问题。问题的中心倒在于要把情节安排得那样连贯和井然有序,以致与真事相差无几,使人信以为真,借以达到戏剧的目的。在斯卡里格看来,把时空限制看得过于死板,不仅会转移戏剧的真正目的,而且还会影响戏剧的丰满感,因此他又说,剧本的内容既须简单明了,又须复杂多样,尽管由于几小时的表演时间的客观限制不得不删除不少事件,以使剧情高度集中,但这并不排斥复杂多样。

第四,斯卡里格十分重视戏剧的道德品质教育作用,认为亚里士多德所推崇的情节、事件应为这一目的服务。他说:“事件是一种教导手段,道德品质是我们受到教导后要实际运用的。所以事件只能是叙述中的一种例证或工具,叙述的目的仍是道德品质。”

卡斯特尔维特洛(1505—1571),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最大的文艺理论家。他在戏剧学上的地位,比上述几位高得多。

他出生于莫登纳一个上层家庭,从小受到足够的教育,年长后卷入政治性的宗教纠纷,受到教廷御用文人的指控,只得出走法国里昂。但宗教极端分子的迫害终未停息,他又移居日内瓦,后在弟弟的帮助下定居维也纳。

他的著作相当丰富,但已大部分遗佚不可见,一五七○年在维也纳出版的《亚里士多德〈诗学〉的意大利文译本和诠释》(以下简称《〈诗学〉诠释》)很偶然地被保存下来了。此书出版后不久卡斯特尔维特洛为避瘟疫返回祖国,但最后仍因感染瘟疫去世,结束了他颠沛流离的一生。

与同时代的同类著作相比,卡斯特尔维特洛的《〈诗学〉诠释》在戏剧学的发展上有比较深远的影响。他对《诗学》的翻译并非完全忠实,常常因自己的观点而有所改易,诠释是按原文逐章逐节进行的,由于他意在阐发自己的观点,所以诠释也就不仅仅是诠释了。法国理论家拉班在一六七五年出版的《论当代诗学》中评述道:“卡斯特尔维特洛似乎有心与亚里士多德为难,往往不是把原文解释得更清楚,而是弄得更糊涂,但是尽管如此,他仍然是所有注疏家中最深入的、可以给我们提供最多学习材料的人。”

卡斯特尔维特洛戏剧学的要点如下:

一、可见可闻的打动

《〈诗学〉诠释》用不少篇幅论述了艺术与历史和科学的区别,认为艺术比之于历史,有近似之处而又不完全相同。大多数艺术作品的对象,“是关于本来不曾发生过的事物的,但是同时在愉快和真实两方面,却并不比历史减色”。比之于科学,艺术的功能“在于对人们从命运得来的遭遇,作出逼真的描绘,并且通过这种逼真的描绘,使读者得到娱乐。至于自然的或偶然的事物之中所隐藏的哲理,诗人应该留给哲学家和科学家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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