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快的是,鸟孩在十七层塔上,向西漂了一眼,没料到他看到金水河在这都市的中央,微弯成弓,映着夕照,如一条灼灼生辉的红色绸带。看到金水河,不免有些让人伤感,总计他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情,再进一步抬头西望,他就看到去年的那个夏夜。那个凤子受了傻男玷污的夜里,天将亮时,有了凉爽的晴白色的风。鸟孩实在是有了瞌睡,躲在床里缩成一团,要睡着时,就不断看见傻男挺起的丑恶的阳物,看见傻男暴奸凤子的那幕情景,听见都市人民窃窃的笑语,想起了凤子手捂腰带和衣上床的凄情。这事情弄得鸟孩悔罪不迭,丁点儿的幼小心灵,忽然洞穿了一眼黑乎乎的穴窟,使他望而生畏,又无能力找一堆理由填了这眼窟窿。而且他由此及彼,想到了大都市的许多景像,都使他感到压抑和恐惧。那些过多的陌生面孔,动辄就抬起飞来的大脚,过于富丽堂皇的新筑大厦,漫长得使人疲惫的马路,拥挤不堪的人流车流,以及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由于凤子的受辱,由于自己开脱不掉的罪责,这些便都潮涌而来,使鸟孩愈加的沉静胆怯,感到痛苦,不知来日该如何向凤子赎罪,以求她再一次给他一个宽解。他这样千思万虑,在从郊区传来鸡啼时候,终于就因操劳过度的疲累,有些想瞑瞑入睡之时,床上有了响动,是凤子翻身坐了起来。继而,在片刻之后,凤子从床的那头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就钻进了鸟孩这头的被窝。使鸟孩惊奇的是,凤子脱了衣服,而且脱得一丝不挂,赤裸条条。两年来,鸟孩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丝不挂的凤子。这时候,他惊恐地睁着双眼,看到在草庵的朦光之中,凤子身上那些四季不露的部位,这时赤裸在外,洁白如玉得令人不敢相信那是凤子的身子。那片白雪似的肌肤,如一道光亮,从鸟孩眼前一闪,来不及让鸟孩想些什么,就被她拉起单子遮去了。鸟孩不知道凤子是为了什么,他一直以为,她因痛苦所累,和衣躺在床上不久,便已睡着去了,所以一夜不见她有所动静。而在这自己将睡时候,她却又赤条条走了过来,躺下身子,便不由分说,把鸟孩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一个翻身,使鸟孩爬到了她的肚上。她强硬地按着鸟孩的头,把她的乳头塞进了鸟孩的嘴里,继而,不等鸟孩明自过来,又把鸟孩那柔弱的小鸡儿、放到她的两腿之间。这些作为先使鸟孩不知所措,待她拿手摸他软软的鸡儿时候,他想到了傻男的阳物,想到了当夜那暴奸情景。终于感到了异常的恐惧,不由地全身震颤起来。他想从她身上挣脱下来,可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头,接住了他的身子。她抬起头来,把嘴唇死死地压在他又脏又小的额门上,紧吻不放。他感到她的双唇在燃烧,贪婪地吮吸,好像要把他的弱小的生命吸尽似的。鸟孩以为凤子疯了,以为她又犯了疯病。可他从她怀里挣出头时,没有看到她口吐白沫,而是在哪哪嚷嚷说着什么,说话中还时而夹杂一句强压了的尖叫。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最害怕她用手触摸他的鸡儿。她每抚摸鸡儿一次,他浑身都有一阵颤栗。庵外有凉丝丝的风吹,一旁的大柳树,把枝叶垂在庵上,在风中哗哗作响,浅吟低唱。鸟孩儿浑身燥热,被凤子把头按在她的双乳之间,闷得透不过气来。这样折腾了一阵,他想挣脱,她却不允,把床铺弄得咔咔作响。到了鸟孩软弱无力时候,鸟孩想到了自己是有罪于凤子,决定索性由她去吧,便在她怀里瘫软着不动,任她风雨摆布。于是,鸟孩顺了,凤子却突然也不动了,静静歇了一息,翻身使鸟孩落至床侧,如母亲护着一个发烧生病的孩子一样,平平静静地睡着不再动弹。
这使鸟孩感到良心更加不安,仿佛没有遂了凤子之愿,更加重了他对凤子的歉疚。因此,他无力地把头伸在凤子的怀里,含了她的乳头,一如往日样,在嘴里翻动,却不见凤子有丝毫兴趣,也不见凤子有丝毫不乐。鸟孩偷偷瞟了凤子一眼,看见她不仅没睡,而且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
鸟孩左右为难,吐了她的乳头。
从郊野那儿,又传来了凉爽的鸡啼。鸟孩想睡了。凤子说你睡吧,那许多麻乱的事情,待天亮了再说。鸟孩也就真的睡着了。鸟孩一觉醒来,已经是来日午时,太阳酷热地从门口晒到床边,他的头上出了许多汗水,床单被蹬落在了地上。他歪了一下身子,看见凤子早已不在了身边,而自己干瘦如柴的双手,正担心丢了什么似的,严严地捂盖着自己的鸡儿。他在床上,简单地回忆昨夜的全部事情,开始奇怪起来,事情本来才刚刚过去一夜,再去回忆,那些事情却仿佛遭了尘封,显得年久失修,遥远而又模糊。所能看到的事情轮廓,宛若大雾中将塌未塌的一座古庙一样,神秘而又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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