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骤然一亮,就像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她兴奋的、红润的脸庞和头发上。
离开那个地方,骑在马背上,他对她说,“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好看吗?就是刚才,就是你张开双臂把头发向后拢起的时候。”
七年后浸润在天茱山这泓泉水里,王凌霄终于明白了他的赞美。事实上在离开他的日子里,在那些思念和悔恨交织、愁肠寸断的日子里,在有条件的地方,她曾经数次对着镜子或者河水,重复那个动作。是的,镜子或者河水里的她,双臂伸张,上体后倾,这样她丰满的前胸就更加突出。浴后的脸庞健康红晕,阳光勾勒出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的轮廓,圆润饱满。
原来他欣赏的是一幅美人出浴图啊,难怪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那样明亮!
她想,如果那时候他也下水,或者把她抱上岸去,往林子里一放,她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献给他。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处处都表现出正人君子的风度,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从她认识他到分手,他连吻都没吻她一下。他说,“一切都按规矩来,一切都等到结婚以后或者革命成功以后,做什么都要从从容容坦坦荡荡地去做。”
可是,他没有等到结婚,也没有等到革命成功。
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个叫乔乔的女孩子引起的。可是怎么能怪罪乔乔呢?她不相信他会爱上乔乔,乔乔和他不应该是那种关系。但是,今天的理智不等于昨天的看法。在七年前那个萧瑟的秋天,她不是这么看的。
那一次,他又神秘离开川陕一个月,又回到陆安州“做买卖”去了。他返回川陕之后,她得到通知,去他的部队看他,结果她震惊地发现,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乔乔。乔乔穿着簇新的、得体的军装,腰间别着一把精巧的手枪。他落落大方地向她介绍说,祖母已经去世了,他兑现诺言,把乔乔接来参加红军了。她感到有一种异样的东西把她的心扯了一下,向乔乔伸出手说“,欢迎欢迎!这下我们的队伍就更强大了——”连她自己都闹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种高调来。
乔乔已经完全是个大姑娘了,高挑个儿,脸蛋健康红润,青春气息勃发。乔乔说,“凌霄姐,真想你们啊,想死了!”
她拉着乔乔的手坐下来问长问短,两姐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问到乔乔分到哪一部分的时候,乔乔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拿眼看了看他。他说,“乔乔暂时留在我身边,当秘书。”
她顿时就愣住了。其实她也没有搞清楚红军的师政委是多大级别的首长,但是她知道红军的师政委是没有资格配秘书的。居然……他居然把乔乔接来给他当秘书!她真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她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不仅有乔乔当“秘书”,还有一个年轻的助理不离身边,助理叫什么名字她一直没有搞清楚,只听别人背地里喊他“草上飞”。据说此人出身黄埔军校特别班,是地下组织安排在国军内部的特别人员,在江西反“围剿”的时候,暴露了身份,率领精干小分队回到红军队伍。草上飞那时候也是二十来岁,中等身材,形象英俊,举手投足焕发着勃勃英气,同普通的红军战士在一起,老远就能看见他与众不同的身姿。
草上飞的出现,使王凌霄又多了一层疑惑。因为他的待遇,他行踪不定的行为,以及他身边不同寻常的人物,明显区别于其他的红军指挥员。这样她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他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他可能负有特殊使命。
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他和乔乔单独在一起,尤其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神秘的气氛。
在此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关系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原定在当年的十月结婚,以纪念苏联十月革命。然而,王凌霄几次提出,要调到他所在的师里工作,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说:“别说还没有结婚,就是结婚了也不一定要住在一起。现在还是战争中,我们不能只考虑个人家庭。”
自从反田颂尧六路围攻胜利之后,川陕根据地有一段相当长的稳定时间,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和生产。王凌霄所在的军部离他的师部隔着一个山梁,大约有十五六里的路程。有一天王凌霄到他那里,房东告诉她,首长正在写东西,不经允许不得入内。她心里极不舒坦,房东认识她,以前她来,房东都是客客气气的。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徐贵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