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伊枫向霍英山传达“老头子”的指示的时候,仍然说是江淮军区的命令,并就“开展政治攻势”和同“皇协军”下层军官接触提出了一些想法,霍英山都没有表示异议,但是对“停止对所有伪职人员的袭击”表示不理解,问彭伊枫,“罪大恶极的汉奸也不杀?像宫临济、董矸石那样的,还有那个汉奸市长叫夏什么猴子的,还有桃花坞那个认贼作父的方索瓦,这些人也不杀?”
彭伊枫停顿了一阵子才说,“要我们严格执行,那就是一个不杀。”
霍英山说,“这里面会不会有诈,是汉奸捣的鬼?”
彭伊枫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情况不明,不能乱动。这恐怕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深远的考虑。”
霍英山说,“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啊?”
彭伊枫说,“非常时期,非常举动,没有命令,不能接触。”
霍英山说,“可我心里没有底,总是不踏实。”
彭伊枫说,“司令员放心,这盘棋我越看越清楚了。”
霍英山就不再追问了,松弛了眉头说,“只要你心里有数,那就好。”
彭伊枫的小算盘又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嘁里咔嚓,欢快得就像唱歌。彭伊枫现在计算的东西很明确,单纯就是在陆安州日军有多少,抗日武装有多少。算盘左端是日军,右端是抗日武装,中间是汉奸部队和伪职人员。
彭伊枫似乎已经触摸到一根敏感的神经。是的,就是这个“皇协军”一师,在平衡着陆安州的局势。算盘上一目了然,他也就更能体会出“团结友军,争取伪军,孤立日军”的良苦用心。
三
过了中国的大年,松冈也就算过了个关。这段时间松冈喜忧参半,喜的是自从“亲善政府”成立之后,“亲善怀柔”从形式到内容都有了着落,夏侯舒城等人的实业日益兴隆起来。现在,粮食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工厂都以各种名目大力收购,尤其是古井坊老号,粮食的需要量异乎寻常地增大了几十倍。
松冈的账是这样算的:第一,能够以收购的方式搞到粮食,就没有必要以其他的,比如说用武力的方式去搞粮食;收购粮食投入的成本,能用纸钞或银元,就不要用“皇军”士兵的性命。第二,用于收购的货币用不着从天皇那里支付,在陆安州花的钱,实际上就是从鲁南或者淮北“征集”的,那些商行钱庄里的钱有的是;除了金银财宝,“皇军”没有打算把那些奇奇怪怪的钞票带回大日本帝国去。第三,能以工业或贸易的形式出现,就不以军用的形式出现;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刺激占领地老百姓的感情,还可以保密。搞粮食是一件长期的事情,稳住老百姓是很重要的。
在这中间,夏侯舒城等“皇协官员”发了大财。宫临济向松冈告发说,“皇军”以每块大洋五十斤稻谷的价格支付给“亲善政府”,但是“亲善政府”是以每块大洋八十斤稻谷的价格征收。仅此一项,“亲善政府”每月可得大洋七千五百块,夏侯舒城本人每月渔利两千余元。加上搭乘“皇军”征粮这条大船,强买强卖,低价进粮,高价出酒,这一项夏侯舒城每月渔利至少又是两千余元。再加上“皇军”给他的薪水,夏侯舒城每月收入在六千块银元以上。这简直就是半个皇上的收入。
松冈听了笑笑,未置可否。
宫临济提醒松冈,“夏侯舒城这笔钱来路清楚,去向不明,他要这些钱干什么?”
松冈说,“他是一个生意人,你把天下的钱都给他,他也不嫌多。”
宫临济说,“我听说他派人到南方买车床,难道他想办工厂不成?”
松冈警觉了,眉头一皱,背着手踱了两圈,自言自语地说,“这倒是个新情况。可是他办工厂,在哪里办呢?难道在地下?”
宫临济说,“说不定他跟天茱山有来往呢,如果真的是这样,可能就有大动作了。”
松冈突然抬头,目光尖锐地看着宫临济,看得宫临济心里直发毛。看了一会儿,松冈说,“宫君,你们都是‘皇军’的盟友,要精诚团结,说话要有依据,互相拆台的事情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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