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再喝!姓焦的动作倒快,没看见他倒酒,手里变戏法似的又有了一满杯,要往我的嘴边送。罚酒哪有只罚一杯的,三杯三杯!
咯儿!我强压住就要涌上来的啤酒,打了一个嗝。我用左手捂住嘴,右手摇摆着表示确实不能再喝了。
不行不行,你先把这一杯喝了,要是表现好,下一杯可以考虑让你象征性地来一下。焦副局确实是领导的口气,在酒桌上他也时时不忘自己尊贵的身份,时时不忘欺负我这个年龄比他还大三、两岁的下属。姓焦的,我借用一下当地农民兄弟骂人的话,你简直是“驴日的,马下的,骡子堆里长大的”,杂种一个嘛!
喝,喝,快点喝!姓焦的不依不饶。别的人,包括我们单位的一把手曹局长都跟看耍猴儿似的看着焦副局长出我的洋相。我一下子觉得很屈辱。
拿来,我喝!我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就瞪得大了,声音也提高了。我一把从焦副局长手里抢过玻璃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吞咽马尿一样的啤酒。就在这一大杯啤酒即将被喝完的时候,我的胃作出强烈反应,不与我商量就急剧收缩,刚刚喝下去的啤酒连同胃里原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可遏止地喷了出来。这些内容丰富的喷溅物主要的目标竟然是焦副局长油光水滑的脸、发型考究的头以及面料做工都很高档的西服衬衣。这与我下意识地控制喷吐方向、有意识地发泄不满具有一定的关系。
事情于是弄得比较糟糕。
对不起对不起,焦局。赶紧赶紧,我陪您去洗,衣服我也给您干洗一回。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赶紧十分恭谦地道歉,表情和态度一律十二万分诚恳。我也毕竟从政多年了,练就了迅速变脸和轻贱自己的基本功,让焦副局长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气哼哼的最终还是只能把恼怒收起来,否则他的损失会比现在更严重。姓焦的也不傻。弄了一头一脸一身的污秽是他自找。
把头和脸倒饬得基本干净了,西服卷吧卷吧装进一个塑料袋里交由我负责,衬衣擦一擦也几乎不留痕迹了,“性交的”副局长依旧人模狗样。
来,赵主任,这下我跟你好好喝一阵子。就咱俩单兵较量,划拳喝。你酒量比我大,咱俩谁醉了都是活该。你敢不敢?焦副局长还是要找回面子,又跟我摽上了。
那有什么敢不敢?您是领导嘛。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我奉陪就是了。我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不过,我建议咱们改喝白酒。啤酒我实在难以下咽了。
那不行。今天不许喝白酒。两种酒掺着喝更难受,更容易醉,你连这都不懂?
那,领导喝啤酒,我喝白酒。您用啤酒杯,我用白酒杯,还是一对一。我宁愿这样喝。
啤酒杯是大的玻璃杯,白酒杯是容量大约八钱的小高脚杯,两者相比,若论酒精含量喝白酒的还吃亏。
不行不行,还是都喝啤酒。你已经“现场直播”了,大不了让你再“播”一回,我身上的衣服反正也脏了,再让你吐上我就光身子跟你喝。
这厮看来报复心太强,成心要让我继续出洋相。
我振作精神,义无反顾,沉着应战。刚才的“现场直播”缓解了肚子的鼓胀,论酒量我离醉倒还有十万八千里,取胜的关键在于拳上要赢。以往但凡上了场子,我总是给所有的领导留面子,划拳遇上强的还可以认真较量,遇上弱的就忍让三分,还要让对方浑然不觉,今天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跟姓焦的认真较量一番,赢他狗日的,管他妈嫁给谁去!
真枪真刀的较量。结果我没醉,焦副局长却眼睛直了,舌头打不了弯,肚子也眼见得鼓起来,憋胀的程度跟我彼此彼此。今天看来我是把这位上司得罪了!好在饭局是本单位自己找理由“驴×大张嘴”,桌上没有外人,肉烂了都在锅里,焦副局丢人也丢不到社会上去,最多是让伺候吃饭的小姐看见了丑态。完了再做些善后工作,也许他还不至于因为喝酒较劲的事情给我小鞋穿。
不料焦副局长喝醉酒搞出了更大的动静,把我们单位一把手以及所有出席宴会的人都惊得要跌跟头。
我的老天爷呀,这件事仔细想起来真觉得亏心!一条活泼泼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生命,就因为我们那位姓焦的副局长酒后违章驾车而牺牲了……我总觉得这小伙儿是被人谋杀了,姓焦的那厮是元凶,而小詹和我都是帮凶。
焦副局长大大地厉害!
他喝醉了酒,赖着粘乎着不离开酒桌。曹局长和其他人相继都抽身走了,把焦副局长留给了我和司机小詹。最后,我和小詹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忍受着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脏话,硬把这位副局长大人弄到了小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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